重重吁一口气,赵声东都明白了。
可即便明白,还是有一点发怵。
因为这都不是他以为的战争,金戈铁马,热血膏情也从来不是无谓的杀戮。
“那主上——”迟疑一瞬,他又问:“真要把黄大生他们都杀了吗?”
萧乾半眯起眼,脸上一片冷意,似在思考,又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根本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就那样,他目光灼烈的望向校场上,一直在哈哈大笑的北勐士兵们,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字。
“杀!”
“主上!”赵声东惊呼,“我以为你在攻城时不杀他,是为留他一命。”
“是的。”萧乾的脸色看上去,极为平静,“我亦敬他重他,本为留他一命。可看他在大狱中的表现,我以为,成全他为国战死,留下丹心一颗以昭日月,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赵声东缄默了。
萧乾没有看他,按着腰刀大步离去。
“传命下去,将黄大生等人,提到校场。”
“喏!”
……
……
校场上,血腥味儿弥漫。
人还没有走近,就能嗅到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那其实并不尽然是鲜血的味道,还代表着死亡与毁灭。
肉身的毁灭,以及灵魂的摧毁。
那是萧乾没有说,而赵声东似乎也没有意识到的。
萧乾要杀的并不是这些人,他人摧毁的是南荣人抵抗的精神。
精神一灭,整个国家将会变成豆腐,一捏就烂。
到时候,确实将如他所说,少死很多人,很多人……
站着校场中间的点将台上,他厉目看着一袭囚衣,却挺直而立的黄大生。这个名字不出色,长得不出色,就连职务也不出色,并不曾受到南荣朝廷重用,甚至连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的一个兵城的守将,一个有着一颗忠肝义胆的南荣人,缓缓闭了闭眼,才冷冷一喝。
“黄大生,本帅再问你一次,降是不降!”
“我呸!虎将焉会降于犬子耳?”黄大生冲着他的方向狠狠啐骂一口,头高高仰起,望向天空孤傲飞过的大雁,一双目光浑浊而凄清,不过不惑的年纪,却仿佛一个被人抽干了力气的老者,大声呐喊,“我黄大生堂堂一丈夫,七尺之躯,怎可苟活于天地?令祖宗蒙羞,令世人不耻?宁可玉碎于此,亦不可变节也。”
又徐徐低下头来,他看一眼跟在身边的几个将校。
看着,就那样看着,几乎突然的,就落下两行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