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城内的周军都被我们斩杀了,属下们按您的吩咐寻找周主下落,怀疑周主已死在乱军里,这是我们在城中发现的。”
延宗望向他递来的物品,那是残破带血的龙纹外衣…
他眼中一顿,却厉声问道:“尸体中可有看到长鬛者?!”
“并未发现长鬛之人,只是有几个尸体被火毁了容,面目很难辨认,这外衣就在其中一人的附近发现。”
延宗神色复杂,有欣喜,有担忧,最终只淡淡道:“或许是真的死了…”
他回望向不远处的周营,倏忽轻笑出声,只是不觉间眼中溢出了泪。
朦胧中,他又想起了方才的景象,自己射出的那只箭,还有冲上来阻拦的那个人…
侍从见他没有吩咐,不敢多言,但心里忖着周主是崩于了城中,这天大的喜事,巨大的胜利,陛下是喜极而泣吧。
“可找到刚刚冲进来的女人?”
侍从收回神思,忙恭敬禀道:“翻遍了,根本没有穿着黑甲的女人。”
延宗静默半晌,转身下了城,向着晋阳宫而去。
妹妹,你在哪儿?我知道我不会认错,那人是你对吗?…
你可看到了,五哥现在是真正的冲天王,五哥可以像四哥一样保家卫土。
可是…
我的人马杀了你的男人,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五哥了?
他身影落寞,消失在晋阳宫的宫道上。
侍从见他走了,将周主身死的消息传开。
晋阳城中兵民无不欢喜,街头巷尾奔走相告,很快酒肆乐坊中传来欢歌笑语,觥筹交错之声。
几日来的紧张气氛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直到月儿西斜,城内的欢歌才淡了下去。
畅饮过后的人们横街醉卧,在酒和血混合的气息里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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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分,宇文邕终于与大军汇合。
宇文宪等人等了他一夜,此时见他无恙才松了口气。
宇文邕饥渴难耐,又担忧身前昏迷不醒的人,向诸将言说了城内齐人君民同心,勇猛难斗,欲天明前退兵的想法。
不少将领深以为然,表示赞同。
宇文忻却勃然进言道:“自陛下克晋州,破高纬,乘胜逐北,以至于此。致令伪主奔波,关东响振,自古行兵用师,没有如今日这般兴盛的。昨日破城,将士轻敌,微有不利,何足为怀。丈夫当死中求生,败中取胜。今者破竹,其势已成,奈何弃之而去?”
宇文宪和王谊等人闻言也附议不易退兵,势已成,若是退,齐军乘势而追,周军必败。
降将段畅等人见状,跪地叩请,盛言城内空虚,不堪一击。
宇文邕心生犹豫,驻马不前。
“嗯恩…”怀里的人秀眉紧蹙,发出嘤咛之声。
他心疼地望了一眼,又深深望向远处的晋阳城。
“齐王听令,先行收兵,重整队列,清点各军人数!令诸军原地休息补给,待到天明时分再攻晋阳!”
宇文宪领了命。
不多时,大军已经复振。
宇文宪回来复命,见宇文邕样子颇为狼狈,而他怀中昏迷的人眉头依旧紧锁,额头还有干涸的血渍,只道请他先行回营,待清点人数后,他自会安排好大军。
宇文邕点了点头,匆忙回了大营。
他边抱着怀里的人下马入帐,边吩咐去请姚公。
将她仔细地放到榻上,他抬手想抽出她手里的弯刀,可她不知为何用了大力,不肯松开。
姚僧垣赶来请脉,用银针扎了她的穴位,她才松开手掌,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