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笑道:“乐安王可知齐亡所由?”
高劢怔楞片刻,便呜咽出声:“宗室互疑,政由奸佞,歌舞升平,百姓嗷嗷,焉有不亡之理…”
宇文邕有所触动,只道授其开府仪同三司,让侍从带他下去先行疗伤。
高劢走后,他又走到慕容三藏面前,为其解了束缚,令人复其衣冠,待之以礼,道愿以仪同大将军相授,望其早降,又言其父一生,受高家摆布,为何还要效忠高氏?
慕容三藏久久未言。
正在此时,宇文邕转头看向了一直被押在那里的莫多娄敬显,厉声道:“汝有死罪者三。前自晋阳走邺,汝携妾弃母,不孝也;外为伪朝戮力,内实通启于朕,不忠也;送款之后,犹持两端,不信也。用心如此,不死何待!”
莫多娄敬显闻言大笑:“宇文狗贼,要杀便杀,何必加罪于我,你父子二人杀我父子,到了阴间,我们也不会放过你宇文一族!”
宇文邕做了个手势。
旁边的侍卫立马拔刀上前将其斩杀…
宇文邕望着被拉下去的尸体,和侍从们在城门处挂起的血淋淋头颅,眼中尽是凌厉。
“臣谢陛下不斩之恩…”慕容三藏见此,终于跪地请降。
宇文邕嘴角挂着微弧,转身扶起了他。
“咚咚咚…”鼓声又一次响起。
宇文邕微微皱眉,问道:“何处的鼓声?”
慕容三藏道:“想是三台传来的。”
“何人击鼓?”他继续问着。
“这鼓声是集结时所敲,今日响起,便是御敌集军…罪臣也不知此刻会是何人…”
宇文邕微眯着双眼,望向远处最高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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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脚下的石阶,宇文邕一步步登上金凤台。
鼓声仍在持续,他眉头微皱,轻轻抬手。
黑甲的侍卫自他两侧冲了上去,很快就将那敲鼓之人拿下。
那人傲然而立,不肯下跪,嘴中吵嚷着:“我乃大齐义阳王,尔等小辈,何敢无礼!”
见宇文邕过来,侍卫们几人合力才将他踢跪到地上。
宇文邕抬手示意放开他,恭敬道:“朕重将军为人,如今邺城以为我周军囊中之物,伪齐文武皆来请降,将军何不早降?还在此处击鼓。”
鲜于世荣拱手向天:“我随神武皇帝东征西讨,生为齐臣,死为齐鬼,你们宇文氏假借护主之名,撺掇魏室基业,与我大齐分庭抗衡。若我大齐神武皇帝仍在,又岂能让你等小辈这般嚣张!”
宇文邕眼中寒芒乍现,斥道:“高欢一介鹰犬,效力戎行,埙冒恩私,遂阶荣宠,若天意与他,又怎会让他子孙这般无用!将军若降,朕当重用,若是…”
“我鲜于世荣虽为一介武夫,却也知人臣守节之本,我深受齐恩,若今日乞降,他日有何面目见神武皇帝于九泉…既以被擒,生杀之事悉听尊便!”
宇文邕见此转过了身,沉声道:“斩!”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登上邺城最高的金凤台,整个邺城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望着下方穿梭而行的黑甲,昂首而立。
父亲,大哥,你们看到了吗?
这片土地,已经是我大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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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的颠沛流离,高纬等人终于渡河到了济州。
眼前的济水之上,冰已经开始融化,大片大片的浮冰随着水流向东而去。
放眼望去,前方的白雪荒凉之上竟已经可见新绿的色彩。
几人渡过了济水,终于入了州城与太皇太后胡氏还有高恒等人会和。
见身后没有追兵的影子,他们才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