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当时一颗心就扑在了东宫,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宣岚俨然已悄悄的掌控了他的生活。从姨娘到子嗣,从子嗣到世子之位,宣岚竟摆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夫妻一场,隔心于此,已是覆水难收了。
后来,他是成天的不进内院,而宣岚则是卯足了劲在和裴氏明争暗斗。母亲提醒过他几次,他本有意想管,可听到母亲言辞中明显的偏袒,他又觉得心有不甘。
二房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陆承廷知道,自己也是难辞其咎的,可是当时他也是年少轻狂,遇事不稳,一味的想粉饰太平,最终却换来了两败俱伤。
所以,今天宣老夫人的再度出现,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猛的一下就触及了陆承廷的逆鳞,让他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极端警惕了起来。饶是三娘子有任何的理由,陆承廷都不会允许她走上宣岚走的那条路!
而三娘子呢,总觉得睡着睡着就开始变得有点心悸,梦境中,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纠缠住了一般,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是谁在窗边轻叹,声如坠石,低沉婉转……
越来越明显的触感让三娘子幽幽的转了醒,朦胧间,她看到窗边坐着一个人,束发。玄衣,宽肩,玉颈。
三娘子只觉得嗓子一阵难受,一股腥味瞬间涌上了嗓子眼儿,她猛的咳了几下,竟然“哇”一声作了呕,把中午勉强吃下的那几口馄饨全都吐了出来。
难受!
三娘子想摸一摸自己一直在冒汗的额际,谁知,有人竟比她快了一步。
那略感粗糙的温热大手覆上了她的脸,三娘子伸了手,想挥开,无奈却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
“咳……咳咳……”三娘子清楚自己的身子。应是风寒之症,“你,你去帮我唤了丫鬟进来。”
“烧成这样了还逞能!”看三娘子挣扎着想起身,陆承廷的骂声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三娘子一怔,这才想起今儿一整天,自己都在和他闹别扭,当下脾气也跟着上来,“逞什么……逞什么能,我唤个丫鬟来喊大夫!”
她不是娇滴滴的林妹妹,若非现在自己实在是有气无力,三娘子保证,她一定会把陆承廷一脚踢下罗汉床的。
不是吵架吗?吵架就应该有个吵架的样子,我不理你,你也别理我,既都不愿敞开心扉,那就蒙着眼过一辈子好了!
“谁让你开着窗午睡的!”陆承廷的口气也不好,一边是急的,一边也是气的,“多大的人了,这点都不懂。”
三娘子抬头,只瞪了他一眼,就感觉太阳穴这儿涨得生疼,当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承廷见状,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把抱起了她,然后将她好生的带上了床,又拉过了被褥将她盖了个严实,这才高声唤了单妈妈,催促她去给余安传话请大夫。
三娘子当时昏昏沉沉的,一时还没闹明白为何请个大夫还要劳师动众的让单妈妈去前院找余管事。结果半个多时辰以后大夫一来,三娘子才知道,陆承廷请的,是宫里头的御医。
来的是一位老者,留着花白的山羊胡,飞扬的白眉长入鬓髻,看着有点像是白眉仙翁,莫名的透着一股子喜气。
不过老太医医术精湛。只看了三娘子一眼,就捋了捋胡须道,“二少夫人可是气虚?”
三娘子之前喝了很多水,又捂了一身的汗,这会儿人已经精神一些了,闻言便惊讶的点了点头。
老太医笑了笑,然后给三娘子搭了个脉,又道,“夫人这是热寒,是淤气攻心所致,要喝几副药,也要好好休息休息。”
“我……有在吃补药。不知道可会相冲。”三娘子想起前两天发了噩梦以后她有吃过裴一白开的药,不禁问了一句。
“哦,夫人可有方子,老夫看一看便知。”
一旁的子衿闻言,连忙去取了方子过来递给了老太医。
老太医一看就“呵呵”的笑道,“这是一白那小子开的方子吧,恩……少夫人和那小子可有深交?”
三娘子一愣,不解的看着老太医。
老太医老神在在道,“这方子的引药是麻心草,很难得的一味药,若是春天要寻,二两可要百两银子呢。”
老太医说完。三娘子只感觉陆承廷的视线如利剑一般“嗖嗖”的向她直射而来。
“我……这个……”纵使向来口齿伶俐的三娘子这会儿也词穷结巴了。
这方子,还是前几天裴一白来给世子爷把脉的时候留给她的,药也是隔天裴一白顺带捎来的,被老太医这样一说,三娘子才想起来,她还没有给裴一白诊金和药钱呢。
“无妨无妨。”而这时,老太医已细细的看完了裴一白的方子,然后又看了看三娘子的面色,叹气道,“二少夫人以前若一直是由一白把脉的话,那小子一定和你说过,多宽心。少忧思吧。”
三娘子不免又汗颜了起来,“裴少医是说过,可……这两年我身子不坏,也不至于就……”以前,就算再累,三娘子也没有因为睡不好而引起发热呕吐的,看来,侯府的水土和她是真的不服。
“二少夫人是新妇,过门这几日,休息用膳的作息和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吧。”老太医一双小眼睛闪着精锐的光,宫里头的老人精了,阅人无数。话说竟是直接又了当的。
三娘子想了想,微微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