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堡镇这边的规矩,不杀来往两地的行商之人,但遇到鞑靼士兵或者行迹鬼祟的牧民却绝对不会放过。
鞑靼客商肩头搭着褡裢,隐约露出几张火红的皮毛,像是狐皮,褡裢有些歪,他信手正了下,大拇指上碧绿的翡翠扳指一闪而过。
周成瑾是识货之人,一眼就瞧出是块上佳的老坑翡翠。
扳指是射箭时用来扣住弓弦,同时也防止弓弦回收时擦伤手指,寻常猎户也有戴的,可绝对不会戴这样昂贵的翡翠扳指。
这客商衣饰寻常,身上货品也不多,能戴得起这种扳指?
周成瑾疑惑顿生,正要跟上鞑靼客商,却见郑和正跟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有说有笑地从酒楼出来。
两人在门口彼此作了个揖告别,郑和径自朝周成瑾这边走来,“安国公的幕僚是跟个卖毛皮的鞑靼客商会面的,两人坐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我跟那客商谈了两句,觉得他甚为可疑,对这边行情极不了解似的。他在酒楼付了两天的房钱,夜里我再来探探。”
此时此刻,京都的醉仙楼上,四皇子萧文定正与谢成林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街上身着黑色裋褐腰扎红色绸带的汉子们抬嫁妆。
明儿三皇子萧文宁成亲,今天是发嫁妆的日子。
待最后一抬经过,谢成林笑道:“八十八抬,说起来也不少了,就是不知道里面东西实成不实成?”
四皇子笑一笑,知道谢成林为何有此一说。
汉子们两人一抬,要是箱笼里的东西多,肯定会吃力,而他们看着挺轻松,两腿站得笔直,膝盖连弯儿都不打。
忠勤伯府本就是依仗太后上位的,家中并无出仕子弟,当年太后在时还隔三差五给点赏赐,如今人走茶凉,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富贵已经不错了。
谢成林执壶替四皇子续了热茶,再替自己满上,问道:“宁王就要成婚,接下来轮到四表哥了,表哥打算几时成亲?”
四皇子悠悠叹了口气,修长有力的手指掂起茶盅端详着上面描绘的雪中红梅,片刻开口,“你确定卫国公府六姑娘手里有二哥想要的东西?”
“没错,”谢成林重重点头,“是老太君亲口说的,十三年前国公爷不慎丢了封至关重要的书信,十有八~九被在五城兵马司任职的赵珵捡到了,但当年把赵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后来猜想许是被赵蓉带到了楚家。赵蓉已过世多年,不在楚六姑娘手里又在何处?也正是因此,老太君才请了镇国公家的二太太到卫国公府求娶六姑娘,意在六姑娘的东西都带到府里后,再伺机慢慢找寻。”
“到底是封什么样的书信竟如此重要,找了十三年都不放弃?”四皇子喃喃低语。
谢成林也一脸茫然,“老太君没说,只暗示说信在国公府在,信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国公府败落了不说,连两位表哥都有可能受牵连……听说楚二姑娘跟六姑娘交好,要不表哥托二姑娘探一探?”
“我再考虑想一想,”四皇子默了默,忽而道:“听说六姑娘先前订好的亲事没成,你见没见过她,可愿娶她为妻?”
☆、第96章
谢成林哂笑,“不过是个女人,娶谁不是娶?只要四表哥需要,那就找人再上门求一次亲。不过,已求过两次均被拒了,再上门也不见得会应。”
“此一时非彼一时,”四皇子啜口清茶,微微笑道:“之前大皇兄与二皇兄势均力敌不分伯仲,人都是趋利避害,时局未明卫国公自然不会轻易站队,现在大皇兄已经势败,二皇兄一枝独秀,再者我与二姑娘亲事已定,外人看来,楚家已站在我们这一边,再多层姻缘也无碍大局……真想看看到底是封什么样的信,要是我把信拿到手,外祖父跟舅父他们就不会眼里只有二皇兄了吧?”
四皇子与二皇子只差四岁,可他从小就生活在二皇子萧文安的阴影之下,娘亲谢贵妃把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二皇子身上,外祖一家也是将全副身家都用来支持二皇子。他们好像从来就没看到过其实四皇子与二皇子一样出色,甚至四皇子对时局了解得更透彻,对民心掌控得更出色。
年幼时,四皇子尚不觉得有何不好,高高兴兴地跟在二皇子屁股后面捡他挑剩下的玩意儿玩。
随着年纪越长,越觉得世人对兄弟二人的态度是天差地别。
外祖已近六十的年纪,但是对二皇子的话惟命是从,态度非常恭敬,对他虽也是敬着,可有大事从来不会主动知会他。
就连家里的表姐表妹也都对二皇子青眼有加,巴不得上赶着给二皇子当妾,却没有一人愿意考虑嫁给他。
四皇子觉得不公平,同样都是皇帝的龙子,同样都是谢贵妃所出,难道就因为晚生了四年,他就半点机会都没有?
别人不给他机会,他自己去抢,去创造。
所以,他找到了同样受到歧视的谢成林。谢成林住在安国公府,说起来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可谢家人只有用得着他的时候知道他姓谢,至于其他时候,谁会想起谢成林来?
两人谋划着去卫国公府求亲。
二皇子早就想拉拢卫国公府,但始终没成,他一出手,就说定了与二姑娘的亲事。
不管是母妃还是外祖,都夸他做得好,为二皇子结了同盟,其实只有他俩知道,他们不是为二皇子,而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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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时,国公爷带着家中男儿去了趟位于京郊的祠堂,正式将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