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从屋里追出来,又塞给沈国栋和周晚晚一人一条鱼脯,“路上吃。可顶饿了!”
娘娘山就在镇子边上,海拔不过三百米,有早年开凿的参差石阶蜿蜒而上,石阶边是结着青色的小桃子的茂盛桃树和一丛丛的野花。偶尔有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面大多坐了和睦的小夫妻。丈夫把水壶递给妻子,妻子顺手把手绢塞过去。
来娘娘山拜拜的,求的不是夫妻和睦就是早生贵子,当然大都是年轻人。也有互相搀扶的老夫妻。可能是多年前来过,故地重游,还了当年的愿也圆了今生的情。
这样的氛围。沈国栋坚持要把周晚晚背上去也不算太出格了,沿途的人目光都带着善意和祝福。几对年轻的小夫妻看着他们,手也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
娘娘庙不大,前殿只有一座娘娘石像,披着金色的斗篷,体态丰满,目光慈和,像一位慈祥的长辈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一对对夫妻。
周晚晚以为沈国栋肯定是带他转一圈就走的,这些年,他除了自己还真没信过别的什么,可没想到他竟然很虔诚地跪了下去。
周晚晚看他跪下去,也跟着他跪了下去。无论是夫妻相守还是儿女绕膝,那都是今生他们俩要一起去经营的事,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努力,即使只是面对一尊石像。
两人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真的如来时所说,没求任何事。他们不用求,他们拥有彼此就觉得已经圆满,以后的一生,他们会珍惜彼此,静待时光,无需任何其他护佑。
后殿里空空荡荡,墙上还能看见“xx公社扫盲班”的炭笔大字,一位老阿婆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墙影里择菜。
沈国栋走过去,表示要给庙里一点香火钱,老阿婆赶忙推辞,“不要的不要的,政府管着米面,我们自己种菜,不要你们的!”
周晚晚拿出糖果哄小姑娘,很快知道了这一老一小的身世。
老阿婆以前在娘娘庙出家,红色革命时被揪出来批斗,前两年刚平反。她一辈子没结婚,又“从小侍奉娘娘,舍不得”,公社就又让她回来了。
小姑娘从小就是孤儿,老阿婆看她可怜,领回来养着,“以后我走了,也有个人替我侍奉娘娘”。
沈国栋走的时候把钱包里大半的现金都留在了阿婆的菜篮子里,“那小姑娘跟你离开老周家时差不多大。”他对别人生不出同情心,可是只要能让他联想到周晚晚,就会格外不同。
“以后我们生个女儿,鼻子眼睛都像你,我们好好宠她,把你小时候吃的苦都补偿回来,让她替小时候的你享福。”
下山的时候,沈国栋小心翼翼地背着周晚晚,走得很慢,说得也很慢,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早点遇到小丫头,让她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想想就觉得心疼又后怕。
如果出一点点差错,小丫头真的没了,那他的人生肯定也会跟现在截然不同,没有她,他想不出自己还有幸福的可能……
刚走到山脚下,一个六七岁的黑小子一下就迎了上来,“娘娘叫我来接你们回去吃饭!”娘娘是这里对奶奶的称呼。
黑小子壮实得像一头小牛犊,看着衣着气质跟他们截然不同的周晚晚两人,忽然有点小害羞,闷头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瞄一眼他们。
周晚晚从沈国栋背上下来,拿出她对老人和小孩无往不利的甜美笑容,几块糖就把黑小子哄得过来牵她的手。
沈国栋很识趣地跟在后面没说话,这黑小子算胆子大的,一般小孩子看见他不是站着哭就是躲起来哭。
马大婶儿家的堂屋正中间摆上了饭桌,平时一家人都蹲在厨房门口一人捧着一个大黑老碗吃饭,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有客人才正式摆饭桌。
一起吃饭的除了马大婶儿上初中的老幺,就只有黑小子海涛,“你大叔带着儿子媳妇赶海去了,下午晌才能回来。”
饭桌上非常丰盛,小鱼干蒸好倒一点酱油,咸中带一点点甜,很下饭;新鲜淡菜切了炒丝瓜,两鲜凑一起,鲜得加倍再加倍;自己家发好的蟹酱沾豇豆,看着朴实无华,滋味却鲜甜得不得了;新鲜的马鲛鱼炸得两面金黄,盐都不用放,香得喷鼻;面条鱼做的鱼丸汤,配上大婶新剥的青豆,弹滑鲜美,清单可口……
周晚晚被这一桌子她几乎都没见过的渔家美食吸引,破天荒地吃了满满一碗饭还要再添,沈国栋闷头吃了人家近十个大糯米粑粑,目测要不是怕饭桌上的两个孩子吃不饱,他还能再吃。
马大婶儿很高兴,“一看你俩就是实在人儿!小伙子吃第一口鱼脯我就看出来了!”
吃了饭马大婶儿还不让他们走,“你大叔回来才有好吃的!大婶儿给你们做墨鱼酱吃!”
俩人一点不客气地等着马大叔回来。
渔船靠岸整个渔村的人都去接,忙乱热闹又充实,沈国栋把周晚晚安顿好,卷起裤腿帮大婶儿去搬鱼,忙活了半天带着一脑门儿汗过来看周晚晚,“哟!这谁家的小媳妇儿啊!咋长这么俊儿!”
周晚晚拿出手绢给他擦汗,“这谁家傻小子呀!干活儿这么卖力气,过年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吧!”
黑小子海涛很高兴地陪着漂亮姐姐看热闹,听他俩这么没头没脑地瞎逗,纠结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小黑脸涨得通红,一看更黑了,“我不傻,我黑,能娶上漂亮媳妇吗?”
作者的话:网站抽了,上一章发了两次,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