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飞蛾扑火,不远千里来大周京城,就是想看她一眼。
“硕皇婶为你学《沉浮》,日夜练琴,纤纤十指,根根受伤,就算是包着伤口也要练,她与你递了五回帖子,你都不肯见她。她惊闻你毁容,一直愧疚交加,一直……”
她们不是最相亲的姐妹,为何沈容不见沈宛,听他提到沈宛时,沈容还有几分气恼。
沈容喝了声“闭嘴”,“她是我长姐,我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她练琴是想打败鬼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应该的,我娘亲临终前,她承诺要拉扯我和二哥长大,可二哥却没了,我又毁容了……”
沈宛答应了石氏,就该谨守承诺,沈宛却只顾着自己的幸福,抛下年幼的她远嫁他乡。
沈容想到这事,就气恼不已。
在这家里,她当然知道没人真心待她。
但她,偏要好好活着,活得风华绝/代,活得万众瞩目。
赵熹问:“你可想过,如果她输了,就会被逼饮毒。”
沈宛不是她视作的唯一亲人,如果沈宛因她而死,沈容不会难过吗?
沈容淡淡地道:“不是还有一杯是无毒茶水吗?就看上天的安排。”
“那是你长姐,你就一点不担心。”
“她不是与北凉大皇子妃、大周藻华郡主齐名的大才女,她既然敢挑战鬼医,就定有把握。长姐如此聪明,何须我担心。”
如果沈宛真的有十成信心,就不会一入大周京城就日夜练琴,而且反复习练的一直是《沉浮》。
赵熹迷糊了,“你真是曾经的沈五娘?她不会如此无情,尤其不是对硕王妃如此漠然。”
以往的沈容,是真心疼爱沈宛的。她们姐妹,表面看着是沈宛在保护沈容,实则是沈容在默默地为沈宛做许多事,沈宛而今的幸福,除了沈宛自己的努力外,更有一半是归功于沈容的静默支持。
“那是我长姐,我们姐妹如何相对,我们心里有数。就我现在的容貌,有什么脸面去见她,我不能见她,我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沈容提着裙子,一路快跑地离去,对身边的画荷道:“告诉李管家,从今日开始,不许赵太子入府,礼物照收!”
画菊愣了一下,刚才沈容用剑刺人的样子太可怕了,她的眼里满满都是怒意,她真怕沈容把赵熹给杀了。
赵熹被蓝锦、蓝袍扶起,他轻了一声,肩下的血流得更厉害了。
蓝锦道:“太子,你这是何苦呢。”
他身边的姬妾不少,可他真心以待的唯沈容一人。
沈容,你失忆了,便连性情也变了吗。
你不会在乎我,难道连你胞姐也不在乎?
赵熹苦笑,心下却痛得支碎破碎,他的心在今日已经碎了吧,如果让沈容杀他,为了沈容的名声,为了她的前程,她一定会杀。
什么时候,视名声如无物的她,竟然为了她的前程名声要杀他?
沈容要嫁入大周皇家,要做未来的皇后,甚至还嫌弃他是小国的太子……
这不是他认识的小狐狸。
他的小狐狸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
沈宛在如痴如醉的练琴,这些日子,除了练琴便是睡觉、看琴谱。
沐风将赵熹受伤的事说了。
沈宛惊道:“谁说的?容儿怎么会对赵太子下手,他们在一起赚过银子,是朋友,而且赵太子等了她三年,为她留着嫡妻之位……”
沐风咬了咬唇,“王妃,谁都可以说谎,可赵太子负伤归来,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还有……蓝锦、蓝袍不会骗人。他们可是亲眼瞧见沈五姑娘把剑扎入赵太子的身体里,还逼赵太子认错赔礼,不许赵太子再污她名节。”
沈宛很是吃惊。
这就是她的妹妹沈容,曾经那个伪装得很张狂、掐尖的小姑娘,可实则却内藏智慧。
沈宛轻叹一声,“她原是不在乎名声的,可她在乎名节,当年我想用王爷媵妾之名带她去赵国,她就吵嚷着若我如此,便死给我看。而今,赵太子要污她名节,也难怪她要恼,若她未曾失忆,定不会对赵太子如此,可她失忆了……”
即便是沈容,她有不在乎的,亦有她在乎的。
沐风凝了下,“石妈妈不在,可是小环嫂子说……说沈五姑娘这失忆有些古怪。小环说,当年陈留城,沈五姑娘大病醒来,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这次大火之劫后,又变得不一样。小环嫂子说……”
“说什么?”
“说现在的沈五姑娘,与陈留城大病前的倒更像一个人。”
小环这么说,是将前前后后沈容的变化细细地琢磨了一番。
陈留城大病后的沈容,行事得体,举止大方,还会为他人所想。
可今次归来,她们听到太多沈容欺人的事,这与陈留城前大病的沈容倒有许多相似之处,她只凭自己的喜好行事,不问对错,只凭她自己的兴致。
沈宛一掌拍在桌案上,“告诉小环,再给本妃胡说八道,我定饶不得她。”
然,小环此刻就立在外头。
小环提着裙子,重重跪下,“请王妃责罚,但在责罚奴婢前,请容小环把话说完。”
沈宛很生气,可小环想说,她就得给一个机会,“你说。”
沈容从来都是她的妹妹,无论是大周京城还是在石台县,都是她最疼爱的幼妹,是她对不住沈容,是她只顾自己的幸福,抛下只得十岁的沈容在虎狼环伺的沈府生活,让她吃尽了苦头。
小环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