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那你就是不信你自己罗?你不信你能护着我?”谢同君眉头紧蹙,暗地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去。
自从做了那个梦,她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若非如此,今天也不会不分情况场合在这里胡搅蛮缠。
“是……我不信。”张偕翕动了下嘴唇,带着几分挫败,极慢的开口:“战场上刀剑无情,我不敢拿你的性命做出这等不负责任的许诺……我不信我护的了你,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谢同君气的两眼发黑,他为了阻止她跟过去,连这般没出息的话都说出口了,她还能怎么说?憋了好半晌才忍住要打他一拳的冲动,笑颜如花的看着他:“没关系,你护不住我,那便由我来护着你如何?”
“你……”张偕眼里蕴出几分隐含的担忧,平日里似乎氤氲着温柔雾气的眸子此刻清亮逼人,最终他低叹一声,问道:“你真的要去?非去不可?”
“比真金还真!”谢同君坚定的点头。
“那好吧。”他摸摸她的头发,无奈的弯了弯唇角:“那你先回去带好换洗衣物,我还要跟公子议事,待会儿去接你。”
“好。”听到他终于松口,谢同君哪有不应的,答了话便风一般的刮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头拐角。
张偕转身牵马,横纵而上,驾马便往另一条街跑去。
他刚转过街角,迎面忽然冲过来一匹高头骏马,吓的马儿长长嘶鸣一声,直直立了起来。
张偕一拉缰绳,正对上迎面满面怒容的谢同君,她凛然立于战马之上,长长的披风搭在单薄的肩上,肩上背着一个灰色的大包袱。
“你可真是……也罢!那便一起走吧。”张偕眉尖微蹙,最终却还是妥协了,率先打马往前。
谢同君心里正气,懒得理他,但还是跟在他身后,一挥马鞭追了上去。幸好刚刚她留了个心眼,要是真的回家去等着他来接她,只怕要等到天荒地老。
两人纵马到了城门口处,外面军队已经整装待发,曹亮与杨珍肃容立于马上,黑压压的军队如同压城的黑云,叫人无端的喉咙发紧,连身下的马儿也是一阵慌乱。
谢同君安抚的抚摸着骏马的额头,制止它无意识的刨地行为,激烈的鼓点声像是自四面八方传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桓如意与陈容立于城楼之上,桓如意亲自击鼓,鼓皮震颤嗡鸣,随着风声一起传到众人耳际,好似阵阵呜咽之声。
在古人看来,将士出征应当是一件相当严肃庄重的事情,其步骤之繁琐,祭祀之庄严无一不令人肃然起敬、豪气顿生,但如今情势危急,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全军拔营!”护着旌旗的兵卒一声令下后,军队开始如潮水一般往远处涌去,整齐的脚步声震耳欲聋,扬起阵阵沙尘。
军队经过一天跋涉,到傍晚时,众人早已疲累不堪,张偕命令军队就地休整,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奔波一天,不止身体早已疲累不堪,心里也早就吃不消了,这时虽然是冬季不容易出汗,但全身都是沙尘泥土,身体疲乏而沉重,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谢同君麻木的嚼着口中没有任何味道的糗粮,喉咙早已干的冒火,连嘴唇也皴裂破开,白色的皮屑上还有丝丝血迹,嘴唇微微一动就痛的不行。
“喝口水吧。”张偕在她身边坐下来,满面愧疚的瞧着她,轻轻替她擦掉唇上的血迹。
“嘶——别动!”谢同君推开他的手,接过陶罐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随口道:“这次营救少主,到底派了多少人?”
“八万。”张偕放低了声音,拿着树枝扒了下火势渐小的火堆。
“这么多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朝廷派了多少人?”心里的那份不安自始至终都没消亡过,谢同君此时更觉得这事不同寻常,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张偕挽住她手掌,轻轻摩挲着,淡淡道:“少主没用公子的计谋,偷袭徐军不成,反而延误战机,中了徐军的圈套,现如今朝廷二十万大军压境,桃城已经成为徐军囊中之物。”
谢同君心一颤,一手搭上他肩膀,深深吸了口气,不可置信道:“二十万?”张偕带领的八万军队,除去后勤兵,即便加上董云那不知还剩下多少人的残兵败将,对上朝廷二十万的雄兵,最终又能有几分胜算?
难怪张偕死活不让她去,看来此战之凶险,绝对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但愿……最终能够以少胜多,顺利夺回桃城。
“其实,十一万人已经是极限了……”张偕顿了顿,幽幽吁了口气,一天的奔波劳累使得他声音有些沙哑:“如今通州还剩不足九万人,若是赤炎军和伐徐军接到消息,绕过其他城池奇兵突袭,到时只怕通州也会告急。”
谢同君眼皮子一跳,如今赤炎军和伐徐军风头正盛,虽然去年上半年赤炎军受挫,但元气恢复的极其迅速,到现在人数也颇为可观。虽然三军相距甚远,但张偕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毕竟,赤炎军首领可是知道事情发展走向的桓缺,如今时局已定,不必再顾忌其他小虾米的崛起,桓缺极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出手,将他们一举歼灭。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里,谢同君几乎惊出一身冷汗。
桓缺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会放过这个一举消灭他们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