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担忧,但我不知道怎么帮他、才能减轻他的病痛。司马颖拿了布巾捂嘴,一声剧烈的大咳之后,这才慢慢止住。我连忙斟茶让他喝,可是,那布巾上染了触目惊心的血丝。
他竟然病得这么厉害!
“我没事,别担心……”司马颖有气无力道,随手将染血的布巾放在案上,拿另一块布巾从容地擦嘴、饮茶,然后道,“只是染了风寒,吃几日汤药就会痊愈。”
“我找大夫给你诊治。”虽然知道他有意装得轻松,让我宽心,可是,我怎么会放心?
“你在宫中,还好吗?”他低缓道,眼睑泛出淡淡的青蓝色。
“我很好。”
无法不猜想,他是不是病入膏肓?是不是时常被折磨?是不是过得很苦?假若我早些时候来看他,也许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我不能让他再留在汉国,否则,他会没命的。
司马颖每说一句话,好像都很费力,“你来看我,万一被刘渊知道,那……”
我握住他冷凉的手,“我不会有事的,我很小心,不会被人发现。王爷,你再忍耐一些时日,我一定救你出去,我们一起离开汉国。”
他反握我的手,轻拍着,“天下之大,只怕再无我容身之地,容儿,我在汉国挺好,你不必为**心。”
我坚定地笑,“我们一起离开汉国,找一个清静之地,只有你我二人。”
“我乏了,你回去吧。”司马颖松开我的手,拉了薄被躺下来。
“王爷……”
“回去吧。”他侧过身子,背对着我,清冷道,“容儿,我再也不是王爷了。每次你叫我王爷,我都觉得很刺心。”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让我难受、伤心,以此断绝我营救他的心意。因为,他不想我为了营救他而犯险。
如今他这种潦倒落魄、病魔缠身的境况,难怪他会这么想,他这么说,是为我好。
可是,你可知道?假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一直留在汉国?
……
我让晴姑姑以银两疏通,找大夫为司马颖诊治,改善他的膳食,让他过得好一些。
司马颖,你千万挺住,我一定会设法救你。
刘渊的病情反反复复,是年七月,病情加重,诏令各军回都。
为顾托之计,刘渊封刘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并录尚书事,置单于台于平阳城西,封刘裕为大司徒,封北海王刘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司隶校尉,封始安王刘曜为征讨大都督兼单于左辅。
过了三日,刘渊病不能起,召大臣入禁中,封陈留王刘欢乐为太宰,长乐王刘洋为太傅,江都王刘延年为太保,以三位为顾命大臣,亲自授命他们,拥立太子登基,同心辅政。
越二日,汉国皇帝刘渊驾崩,举国同哀。
刘聪刚回平阳的时候来看过我,刘渊驾崩这晚,他再次夜入宫禁。
我已睡着,他抚触我的脸腮,我才惊醒,惊惶地拥衾坐起身,“王爷怎么来了?”
“孤枕难眠,我来瞧瞧你。”他脉脉一笑。
“王爷心有烦忧?”我试探道,明日刘和即位为帝,换言之,他问鼎汉国帝位,希望渺茫。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双眼。”他凝视我,目色沉沉,“容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只是一介女流,涉及汉国社稷,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刘聪紧紧握着我的手。
也许,真如他所说,为了我,他才会觊觎帝位。我那番话,让他认定,只有即位为帝,才有资格娶我。
他的嗓音冷厉异常,“容儿,大哥不会放过你,一旦他当了皇帝,你再也逃不掉了。”他眸光冰冷,眼中的戾气突然强盛起来,“我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毫毛,纵然弑兄夺位,我也在所不惜!”
我骇然问道:“你已经做好部署?”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聪冷酷地笑,“大哥知道你与我、五弟关系非浅,若要霸占你,就必须除去我和五弟。因此,若我不动手,大哥也会动手。”
“太子会这么做吗?”我的心揪起来,“本是同根,相煎何太急。”
“容儿,晋廷十多年的内斗,不就是如此?”他那双暗黑的眼眸微微眯起,“为了帝位,为了权柄,手足之情可泯灭,一切皆可抛。”
他说的对,在帝王家,骨肉相残之类的事,还少吗?
刘聪伸指拨了一下我的鬓发,“你一人在宫中,多加小心。待我功成的那一日,便是你我厮守之时。”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心紧蹙,手上的兰花链晶亮闪闪,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假若他当真坐上皇帝宝座,我就很难逃出魔爪了,我应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我昏昏欲睡,却被脚步声惊醒,来人是刘曜。
他说,他看着刘聪离去才进来的。他一眼看见了我手上戴的兰花链,问道:“是四哥送你的?”
我点头,从他的表情瞧不出是喜还是恶,“他回平阳,我才会戴。”
他的唇角微微一动,似乎在笑,又好像只是我的错觉。他看一眼挂在帐沿的花灯,“容儿,有时候我很想知道,你的抉择是什么,有时候又很害怕,不想知道。”
☆、第115章 一饭之恩
我明白,如果他不知道我的抉择,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你有什么打算?”
刘曜的黑瞳猛地一缩,“四哥应该告诉你了,他已经做好部署,只要大哥一有动静,他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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