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万分懊恼地一拳捶在皮座上。
怀里,司音已是脱力地连头都不愿意抬,她小声咕哝:“阿征,原来生小孩居然会这么难啊?”
韩征无奈地看着车顶:“那可不。”
“那你现在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韩征这时候推着她双肩要她坐起来,就着寡淡的月色,很认真地看进她眼里:“司音,你记住,我现在很高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人。”
司音眨了眨眼。
“我带你出来,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不是非要和你做那种事,也不会因为做了那种事就觉得满足。这就好比我喜欢你,从来都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一样。”
司音似懂非懂,歪头想了想,说:“那你到底因为什么才喜欢我的?”
这问题倒把韩征问住了,一时想不出答案,他纳闷:“反正不是因为你长相,你刚来那会儿多丑啊,跟个刚钻出地的土拨鼠一样。”
司音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吃。
笑闹后归位,韩征赶在宿舍门禁前把司音送回去。
舍友都没睡,躺在床上谈天说地,见她回来,鲤鱼打挺地坐起来,问:“信送给你哥了吗?”
司音一怔,坏了,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有人下来翻她包,兴高采烈地说你哥给我回信了吗。司音踮起脚尖往外走,身后人已经将一叠没拆封的爱心给翻了出来。
方才要多温暖如春,此刻便多大雪纷飞,大家一齐跳下床,排头兵挥舞大旗说来啊,打死这个小妮子!
有人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说:“发什么呆呢?”
***
司音这才回过神,看到裴泽抄手,一脸疑惑地瞧着她,问:“刚在想什么呢,两只眼睛都直了!”
司音掩饰,说:“没有啊,看呆眼呢。”低头来瞧相机,长时间没有操作,早已经自动切了电源。
裴泽看得一阵好笑,说:“你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没?”
司音道:“问这干嘛?”
裴泽为难:“今晚有人请吃饭,不能跟你一道回去,你怎么走,不会真要等某个人送你吧?”
沈珏一行人刚好过来,大姑娘往司音身上一扑,说:“司音姐姐,可把你找着了,在聊什么呢。”
司音拍拍她手,说别闹,对裴泽照应道:“你有事去忙吧,不用管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回宾馆就行。”
沈珏说:“放心吧,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回去,我肯定是要开车送你到楼底下的,我们韩翻还准备好药要送你呢!”
旁边韩征与同事都在,听到有关“药”的这个梗,一溜人眼睛冒光,别有深意地拍着韩征肩膀,说:“韩翻,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韩征压根没理会,说:“多事。”从司音身边擦肩而过,不轻不重的一声:“一会儿来等你。”
骑虎难下,司音索性不跟人客气。
仍旧是沈珏开车,韩征慎重其事地坐到后座,刚一上去就系了安全带。司音听到“咔哒”一声,安全带闭合,惊诧于之前居然没有发现。
韩征注意到她一双眼睛始终斜视着自己,他一追来,她又挪了,实在莫名其妙:“送你去哪?”
司音说:“医院,去看师傅。”
“不早了,不先回去吃饭休息?”
“用不着。”
“要不带你去我那儿转一圈,免得明天一早你赶过去的时候不认识路。”
司音睨他一眼:“用不着,地址发我手机里就行。”
韩征没多劝,嘱咐沈珏一句,她特狗腿地连声说好。
一路无言,快到医院的时候,司音才将话匣打开,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之前出过车祸?”
韩征正抓钢笔查看这一天的笔记,她话音刚落,没控制住地在纸面一按,“噗”地刺出一个小洞。
“谁告诉你的。”他问。
司音:“听说的。”
韩征:“听谁说的?”
视线冷冷一掠,注视到前方猛然一颤的身影。
沈珏后背直冒汗,说:“韩翻,你别瞪我啊,我可是无辜的。你知道我的,从来不会在背后枉议领导。”
司音别过头,说:“你要说就说,不想说的话,也没人逼你。”
韩征索性收了本子,阖上钢笔塞进口袋里,说:“你关心我啊?”
司音噎住,重扭回来看他,一副没听清的模样:“你说什么呢?”
韩征多时不见的笑容又绽在脸上:“关心我的话我就说,不关心的话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前方背影又颤了一颤。
沈珏觉得此刻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平日里拽成二五八万的韩翻居然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一天?
司音不解风情:“算了。”
进院的车多,沈珏技术不佳,堵了半天也没能拐进大门。司音说不必麻烦,向沈珏道谢之后,想要步行进去。
韩征立马解了安全带,在她试图开门的时候,将包里一瓶药塞了过去。司音看着手里满是鸟语的药瓶,心想他还倒真没撒谎骗人。
韩征:“早晚两次,一次一片,随餐。”
司音挥挥手:“谢了。”
他随即跟着下车,手扶着车门看她,欲言又止。后头有车猛按喇叭,他长话短说:“我没什么事,遇上过一个小意外罢了……替我跟后摄影打个招呼,过两天我再来看他。”
小意外。罢了。
可若真是跟他说的一样简单,何必投鼠忌器,连车子都不再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