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有些醉人……”夜云熙轻笑着,盯着他说,“昨夜的事,就不追究你的失职了。北辰之行,你亲自去,就算将功补过了。别人去,我还不怎么放心。”
裴炎有些意外,像是不太敢确认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吞吞吐吐:
“这……鸾卫营的规矩……”
夜云熙只看着他笑,她明白这人的心思,鸾卫营的规矩,在其位,守其职,失职辞位。邢天扬一个大意,让鸾卫们将凤玄墨打了,一个纵容疏忽,管束不力之罪,就给停了职,晾在一边歇着,没个下文。而他则是一个大意,让刺客杀上门来,且刺客都打倒,躺那里摆着了,他才姗姗来迟,为何不追究他护驾不力的失职,还要信他用他?
“邢天扬那是故意,你是……大意了,裴炎,我信你。”夜云熙突然收了笑,正了声色对他说到。
一句“裴炎,我信你”,就见着裴炎身子一矮,朝她单膝跪下,沉缓的声音,掷地有声:
“裴炎……定不负……信任。”
她其实是……起疑了,昨日,有谁人知道,她在木樨马场?又有谁人知道,只有青鸾与紫衣在她身边?还知道她没有年夜饭吃,端端送了好酒好菜给她?且昨夜那酒也怪,醉得太快,醉得一丁点儿记忆都没有。
这会不会太巧?俗话说,天下事,无巧不成书,但通常大多数的巧合,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可是,这些巧合,并未有伤她丝毫,她也就放下了。且她一向信他,用得也顺手。这一把办事好手,粗狂的鸾卫营,还真是少不了他,用人不疑,所以决定,继续信他。
不管那些巧合,是天意,还是人为,她都信他,只需先信了他,即便是人为,也有回转的余地,这就是人心。世间人心,亦如天上星斗,步步移换之间,不是一层不变,而是寸增减的。驭下用人,驭的不是人,而是心,不能只靠权力牵制之术,去约束人,还需要些仁厚慈心之道,去征服心。
见着青鸾已将马车备好,拉了过来,夜云熙自是散了心中疑虑,不与那跪在地上表忠心之人多说,只让他回转过去,点些鸾卫小子,护送她回宫。
见着裴炎起身转回去安排去了,夜云熙才登了马车,掀帘子进去,坐好,又唤她侍女:
“青鸾,上来。”
此刻,将刺客一事处理了,她倒有了些闲情,想要来问一问,这两个侍女为何一肚子缺眠下床气。
青鸾应声上了马车,也知她用意,便细细说来:
“昨夜殿下睡下后,本来想着,按往常规矩,我先在外值夜,紫衣在里面陪着殿下,后半夜再轮换。凤……凤大人却说,让我与紫衣陪在屋里,他一人在外面守着就行。我想着殿下睡觉,留他在屋里,也不方便,又见着他那模样……也还康健,就应了。”
那丫头一边说,一边察她脸色,夜云熙略略扬了眉,示意她继续。
“子时过点,听着外面有动静,紫衣在屋里守着,我出门来看,见着那三个黑衣刺客,凤大人已跟他们缠斗在一起,我正想帮他,就听见殿下在屋里说了一句,要外面安静些。殿下这一声,也管用,将那几个刺客喊得闪了神,凤大人那样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不过,他手脚倒是利索,提了剑,三两下就将那几人给拿下了。”
“那三个刺客,就那么不经打吗?”夜云熙听她讲得,怎么有些滑稽。
“也不是,看模样,还是有些身手的,至少,若是他们三人围攻,我是不敌的。”
青鸾以自己的功夫为标尺,给她估计了一个水准。夜云熙心里就有些底了:青鸾与紫衣皆是出身千语山,身手比那些专门的皇城禁卫,都要高出许多。青鸾都不敌的三人,却给那木头轻松解决了……
“后来,我寻了绳子来,帮着他把人捆了,本是想叫醒殿下,先看看那几个还活着的刺客,免得夜长梦多,然后看要不要连夜挪个地方,到鸾卫营那边去,后半夜也可睡个安生觉,却被凤大人拦着,不让叫醒殿下。”
说到此处,青鸾睁圆了眼睛,有些气了,大致意思是,看吧,果然夜长梦多,刺客服毒自尽了,后半夜也没有睡成。夜云熙算是咂出来了,敢情这两丫头的气,是充着那木头来的,不觉一笑,又问到:
“他怎么就将你们拦住了?”她有些好奇,这两丫头都是有主见的人,又是胆大包天,有时代她行事都敢的,怎么就给那木头牵着鼻子走了。
“凤大人说,殿下刚才不是说让外面消停些,别吵她睡觉吗?这拿下的刺客,死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不必再去惊扰她,等她天亮了醒来,再慢慢发落也不迟。也无需挪什么地方,我在这里守着,就能让她睡得安生。”
青鸾哑了嗓子,沉声学那木头说话,学的惟妙惟肖,夜云熙却听得有些愣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又听青鸾松了嗓门,回复自己的声音,说道:
“殿下老说他拙言木讷,其实,背着您,能说会道得很呢。那席话,说得我跟紫衣,真还不敢来吵醒您了,只得醒了瞌睡,陪着他,将那地上的刺客守着。可我觉得这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就让马场的人,去请了裴大人过来。”
“裴炎又是几时过来的?”夜云熙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出门就见着,裴炎带着鸾卫们,齐刷刷的站着,可究竟站了有……多久?
“殿下别提了,这马场与鸾卫营,也就一东一西镇两头的距离,丑时过点去请的,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