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躺她身边,实则依旧拿她当了肉垫子,只将重心稍微往她身侧挪了挪,接着,那重重呼吸,就一声比一声绵长,似乎就要睡过去。
她不想吃他这一套,然而,哭也哭了,骂也骂了,话也说破了,心思也被看穿了,那人依旧我行我素,执拗如牛,蛮横如虎,她就觉得,也有些累。可是,身上那人,打又打不过,推又推不动,真的好重,谁来救她?
“小王子,你不能进去,公主在沐浴呢。”紫衣那高扬的声音,突然从帐门外传来,果然,老天爷派人来救她了。
“殿下,小王子看您来了。”可爱的紫衣,莺鸟般的声音,冲着帐内喊道。
“稍等片刻,马上就好。”夜云熙就着那躺地的姿势,提了声音应到,却又心中叫苦,这是来救她,还是来坑她的?这位小王子赫连托雷,可有些不好惹。
身上那人也突然支起半个身子来,瞧着她,她给瞪了回去,大眼瞪小眼间,两人却是无比的默契,齐齐从地毯上爬起身来,环顾这顶小帐,再齐齐看向这个一览无余的帐内,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屏风后面的浴桶。
终于,这是今夜里,那人最听话的一次,她朝着那边顺手一指,他就径直跨了进去,和衣没顶,泡了个囫囵。夜云熙看得抽气,赶紧抚胸,自我安慰,虽说那是她用过的洗澡水,并且已凉了多时,不过,总好过长河的冰水吧。
敛了敛衣袍,整了整鬓角,便冲着外面喊到:
“紫衣,请小王子进来。”
帐帘被掀开,那个王庭人称小恶魔的托雷小王子,便如泥鳅般钻了进来。王庭的人觉得奇怪,为何这小恶魔喜欢时常往她这里钻,甚至带些坏心眼瞎猜,是不是她有些妖魅之术,把六岁的男孩儿也给收了,其实是他们想岔了。六岁的小孩子,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又高高在上,长期疏离,他缺的,就是小孩子般的对待。所以,只须两件法宝——西凌的故事,紫衣的吃食——这小恶魔就三日两头来找她了。
但见那小猴子几步进了帐内,人没站稳,就开始绕帐转悠,一边转,一边掉着腔调,学着不知那个故事里的山大王:
“爱妃,这帐子里为何有生人的气息?待本大王细细看来!”
夜云熙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明知他玩闹,却又怕他歪打正着。可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那小恶魔往屏风后面一绕,探身往桶里一看,就开始兴奋地大声嚷叫起来:
“啊,果然被我找到了,水里藏了一个野男人!”
那话,简直不能听了,夜云熙赶紧撵上去,从身后提住那个齐她腰间的小身子,捂住那张变成大喇叭的嘴。
那位估计是多种动物合体的小魔王,哧溜一挣扎,敏捷而有力,就逃脱了她的控制,一边继续嚷嚷,一边要朝帐外去:
“好哇,父王刚要娶你做王后,你就背着他偷人,我要告诉父王去……”
夜云熙听得一急,一把抄起矮几上砸坚果的木榔头,两步追要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先将这王庭大喇叭敲晕了再说。
不过,跟她想到一处,却比她身手更快的,是那个浴桶里的……野男人,那人早已哗啦出水,跨步上前,长臂将那小童拦腰一揽,于后颈上利索一敲,瞬间打晕了,放在地上。
夜云熙提着一把木榔头,瞧着地上那软了身子的小王子,还有眼前这浑身湿漉的人,突然觉得,有种……奸夫淫妇的乱。
第三卷 定江山 第一百零五章睡前讲故事
“他刚才说什么?”隔着地上昏迷的小王子,那浑身湿漉的狼狈之人,直起身来,沉声问她。
“他说你是……”夜云熙看这眼前这混乱光景,想起先前小王子那句“桶里藏了野男人”,竟觉得有些滑稽,突然来了说笑的好心情,可看着凤玄墨眉眼间,渐渐升腾起来的怒气,便将到溜到嘴边的话,给掐掉了。
“他说西凌王要做什么?”果然,那横眉竖眼的人无心与她调侃,一心执着于问题的关键。
“他说他父王要娶我做王后。”夜云熙答得干脆。因为,她突然明白过来那眉眼怒色的来由,虽然,这样的神色让她觉得陌生,往日的相处,向来都是奉她为女王,几时冲她做过脸色?然后,却是莫名地,觉得有些痛快。
“公主……答应了?”凤玄墨又紧追着问她。
“我一阶下囚,有选择的余地吗?”她亦学着挑眉瞪眼,将先前的酸楚委屈化为刺耳的痛快之意,一句终了,还意犹未尽,便再补了一句,
“再说,西凌王英武神勇,待我也很好,我很乐意。”
说完,嘴角一挂,偏头看着他。心想,你有你的万全策,我有我的玲珑计。只许你将我弃于千里之外,就不许我将你晾在一边么?
但见那人眼中的火苗,果然烧得旺腾起来,嘴角微动,欲言又止,只一步跨过地上的小童,逼近身来。
夜云熙怕他又要来胡搅蛮缠,她有些摸熟这人的性子了——每逢说不过她时,他要动手的。遂将就手中那把木榔头,朝他一比,略退一步,说到:
“你离我远点,不要弄湿我的衣服。”
那人恍若未闻,抢手过来抓住她握榔头的那只手腕,正要卸下那没用的武器,倒是突然间,远处依稀人声嘈杂,刀剑嘶鸣,引得他止了动作,侧耳静听。
夜云熙倒是习以为常,这王庭里,人多事杂,醉酒闹事的兵士,争风吃醋的姬妾,大打出手,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