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去,这么待着就很好了。”
贺栗张嘴就想把秦丰也在那里的事情说出来,但转念一想,周语心里头可不正是因为对他的内疚才不想出去,如果知道他在,更加不去了怎么办?
他把快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对着周语祈求道:
“那个前来还愿的孩子真的很可怜,你就劳累一下帮帮忙吧……”
贺栗因为任务失败,还愿录的惩罚开始降临在他身上。他披着一身火在周语面前,忍着痛还要劝说她去进行任务,想来任务对象真的是很惹他怜了。
周语叹了口气,从池塘里把脚伸出来,又召出自己的本子接了那个任务,与贺栗道:
“我接了,你放心了吧?百年的炼狱就在眼前,你还不忘记任务……好好休息,躺着会好很多。”
贺栗闻言,只咧嘴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并不多做解释。
他目送着周语离开,这面上故做出来的轻松才逐渐消散,苍白着脸后退几步,靠在墙角喘气。
他想到妞妞那般固执的模样,心头似有一只铁爪在狠狠地挠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能又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暂时的,时间总会让她放下仇恨与执念,重新接受他们。
这世上总共就只有他们四人能互相扶持,她如果不原谅他们,还能如何呢?其他的人根本不了解她。
放下明明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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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语接到的新任务是成为一个家族的老太君,去成全自己的孙女跟一个书生的婚事。这个老人之前一直嫌弃书生穷而不肯把自己嫡亲的孙女下嫁给书生,觉得自己孙女应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直到孙女在成亲前一日自缢于屋内才后悔当初的固执。
这一世老太君只要她孙女过得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再重要。对老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子孙幸福美满地活着更重要呢?
周语刚刚接得急,没如何仔细看任务。此刻看了后更加疑惑,她不明白这个任务有何难处,竟让贺栗失败了。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哪怕日后怕书生不成器,还有本家年年扶植他们过日子,总不会太委屈她孙女的。
这下嫁过去,她孙女在书生家里可算是最大的,她带着丰厚的嫁妆跟自己的几个陪嫁丫头过去,公公婆婆也不好欺负她,以免落人口舌。
周语想了想,又怕是书生不愿娶了才让贺栗任务失败。她杵了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打算亲自去书生家里看一看,问个清楚。
只是没走几步,那些个丫鬟们就住了脚,一个接一个地俯身拜下去:
“秦二爷。”
周语此时顶着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壳子,她听见这声叫声时心里就是一颤,那股熟悉的感觉更是袭遍了全身,让她避无可避。
她两鬓白霜,眼睛都是浑浑浊浊瞧不清东西,满脸的皱纹深刻得如同枯枝,而且不光光是脸上,她的手上、脚上、身子上,到处都是这种下垂的肌肤,难看得如同一只苟延残喘的癞皮狗。
而他却依然俊美无双,总是那般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眼睛灼灼有光,看着如此难看的她依然不肯挪开目光。
周语条件反射地就垂下了头,不愿他看见这个模样的自己。
而秦丰却是走过来,代替那些丫鬟们扶了她的手臂,把那只枯枝一般的手捏在掌心,缓缓地扣紧,十指相握。
“你们都退下吧,我陪老太君走过去就行。”
秦丰的身份是这个老太君故交的孙子,也是以前老太君逼着自己孙女要嫁的那个人,两家平常走得很近,几个老人之前结亲的意思也很明显,算起来都是亲近人自己人,他这么一说,几个丫鬟就自然而然地退下了,很放心地把老太君交给了他。
周语缩了缩手,却引来他更加紧的相握。
他的眼中的她苍老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而他却浑然不介意似的,仿佛没有闻到她这一身将死之人酸腐的气息,也没有瞧见她这一身松松垮垮的皮囊,他眼中的她依旧光鲜亮丽如往昔。
周语是个很硬气的女人,她虽然瞧着柔软可人,但从之前就不愿意让秦丰为她操心担忧,自己更是想方设法地要帮他助他。
这么坚韧的一个人,面对着谁都能说笑就笑说哭就哭,便是哭都不忘记算计角度与表情的人,对着秦丰却总是手足无措。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秦丰更了解周语,也没有谁比周语更了解秦丰。也因此,在秦丰开口时,周语的泪瞬间就难以遏制了。
秦丰只说了一句话。
他对着周语道: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而周语却是知道,他也在想她了。
秦丰从不说甜言蜜语,那些虚晃晃的话说过就散在了空气里。就是这般普普通通的一个陈述句,让周语更加心酸。
他这般孤傲的人,得有多么思念,才会说出这么一句来。
她觉得很难为情,自己这么丑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俊美如神祗,而她苍老如枯木。
她也觉得很愧疚,她知道他一旦遇到感情的任务总是直接放弃,而她却招惹了一个又一个男人,游走在他们之间,每一个都是对他的一次背叛。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创造两人见面的机会,可她总是躲避……
她还觉得很委屈,为了她的不得不背叛,为了唐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