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妻妾上可能有些糊涂,但大事上一向讲道理明是非,陆明玉不信祖父会做这种事。
朱氏哭哭啼啼地学了一遍丈夫的话。
陆明玉生气了,她当时在场,很清楚来龙去脉,祖母根本没有错,祖父乱发什么火?
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祖母,陆明玉想到了上辈子。
母亲死后,祖母心疼地差点丢了半条命,恰逢胡人侵犯辽东,祖父忙于朝事,只有晚上回来才能安抚祖母,但祖母一心照顾她,白天晚上都带她在身边,祖父安慰完祖母就回前院了。陆明玉当时刚没了母亲,过得昏天暗地的,无心留意身边的人和事,等她再次觉得嘴里的饭菜有了滋味儿,等她终于接受了母亲死去的事实,祖母已经变了。
她妆容富贵威严却柔弱爱哭的祖母,变得真正强势起来,不再关心祖父来不来,心思都扑在了她与姑姑身上。皇上看中姑姑,祖母不愿姑姑进宫,但皇上的意思,祖父都不能违抗,祖母只能接受。姑姑出事,祖母哭白了头发,过后再度坚强起来,发誓要给她寻个好人家。
陆明玉喜欢楚随,楚随来家里提亲,父亲与祖父都表示反对,是祖母知道她与楚随两情相悦,出面替她争取,祖父父亲这才答应。
活了两辈子,陆明玉应该是最了解祖母的人,只要她努努力,劝说得法,祖母定会变成她后来的样子,同其他勋贵人家的老太太一样,只管自己的后宅,只在意身边的儿孙,不在乎丈夫在外是否风花雪月。
但陆明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祖母能忘了祖父,但忘的过程,定是撕心裂肺。所以陆明玉想再给祖父一次机会,如果她去劝了,祖父依然不肯对祖母好,那就让他去找他的老姨娘好了,祖母儿女双全还有她这个孙女,不稀罕一个老男人。
“祖母,我去拿巾子,您擦擦脸吧。”
等长辈终于不哭了,陆明玉微微松口气,乖巧道。
朱氏点点头,低着脑袋,不想让小孙女看到她狼狈的脸。
屋里备着水,陆明玉把铜盆搬了下来,里面水只有两指深浅,对于一个七岁女童来说算不得重。朱氏瞧见却不好意思了,叫小孙女放下铜盆,她迅速穿好软底绣鞋,重新把铜盆放到洗脸架子上,简单撩了两把脸。
擦干净了,眼圈红红的,脸上没了脂粉,露出原本温婉秀丽的脸庞。
陆明玉看呆了,妆前妆后的祖母,简直判若两人。
鬼使神差的,陆明玉仿佛明白了祖父为何会舍祖母而奔周老姨娘,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祖母,祖父是不是更喜欢你不打扮的样子?”
她上辈子真正记事时,祖母人坚强了,化威严的妆容很合适,但现在的祖母,这样打扮真的适得其反,既浪费了天生的好容貌又撑不起尚书夫人的架子。
“为什么这么问?”朱氏摸摸自己的脸,莫名心虚,又马上替自己辩解:“可我是家里的老太太,不提你两个伯母,那么多丫鬟嬷嬷,祖母不打扮威严了怎么行?出门做客更得好好拾掇,阿暖,祖母这样可不单单是为了我,祖母让人笑话没关系,但不能因为我让你爹爹姑姑跟着受气。”
越说越有底气。
陆明玉苦笑,就算祖母这样打扮,外面的人也没有因此高看她啊。官夫人们的衣食住行都能拿出来当攀比的谈资,妆容与模样气度得放在一起看,她的祖母呢,现在妆容十分模样十分,可两者不相配,那就变成了四五分,照样会被人背地嘲笑。
“祖母你坐下,我给你打扮打扮。”
心中一动,陆明玉想到做到,将祖母拉到床上坐着,她飞快从梳妆台搬过来几样东西,这就有模有样地替祖母打扮起来。朱氏心思单纯,暂且没想那么多,乖乖坐着任由小孙女摆弄,就当哄孩子开心。
不到半刻钟,陆明玉就画好了,走远几步瞧瞧,特别满意,举起镜子给祖母看。
朱氏半信半疑地看向镜子,这一看傻了,难以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脸。小孙女画的妆很淡很淡,可镜子里的人,气色红润,眼睛水亮,比兰嬷嬷画的还显年轻,唯一不足的是,她看起来没那么威风了。
“这,这,别人看了会不会觉得我很好欺负?”朱氏心情复杂地问。她刚进京时跟现在差不多,出门没少被人当面讽刺奚落。
“不会啊,外人只会觉得祖母平易近人,只会羡慕祖母年轻漂亮。”陆明玉走到祖母身前,特别认真地道,“祖母,贵妇人也分好几种,有盛气凌人的,有心宽体胖的,有尖酸刻薄的,也有和蔼可亲的。祖母,我喜欢你这样打扮,相信祖父也一样。”
朱氏低下头,这话丈夫也说过,可她觉得丈夫是大男人,还是最不懂衣着打扮的那种,想法跟夫人太太们天差地别,再加上兰嬷嬷也站在她这边,这么多年就一直……
是她选错路了吗?
“祖母,你跟祖父当年是怎么认识的啊?”眼看长辈平静下来,陆明玉抱住祖母胳膊,浅笑着问,“祖母,你以前住在乡下是不是?你跟我说说你们家的样子吧,阿暖想知道。”
小姑娘天真烂漫,朱氏看着孙女白嫩嫩的脸蛋,目光渐渐温柔下来,轻声回忆道:“祖母的家啊,祖母住在山脚下,房子是用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