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纷飞,不知多少名门望族由盛转衰,更有像羊城陆家这样,几乎湮灭在战火中的……幸而,天不亡我陆家,竟让我寻到了海东。”
正月初八,大年还没过,华国各地都残留着春节喜庆的气氛。
陆谨行穿得一丝不苟,拜访苏州陆氏的老族长。
老族长今年八十有二,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好,杵着拐棍被人扶出来,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
陆谨行在老人家面前很恭敬,也很低调。
陆谨行虽然年过古稀,老族长却是他隔了房头的叔叔辈,小时候每年都会随父母回苏州祭祖,陆谨行对宗族很有归属感,自然对堂叔恭敬。
刚回国时,他其实就回过祖祠。
不过孤零零一人,虽带了大批礼物,却不被老族长待见。
因他没有子孙,羊城陆家这一房头算是绝了嗣,陆谨行亦十分愧疚。
外甥从母性认祖归宗,羊城陆家一下子添了好几口人,颇有重新枝繁叶茂的趋势,陆谨行想法颇为孩子气,觉得自己又能在老堂叔面前挺直腰杆做人。
陆老族长带着老花镜,打量着陆谨行寻回的外甥。
“都是你妹妹当年糊涂,不过这孩子既然愿意认祖归宗,那就为他开祠堂,在族谱上添一笔。”
陆老族长还是老封建思想,说起陆敏之当年私奔,语气中都是不耻。
陆谨行硬是咽下这口气。
这些年他和妹妹各自飘零国外,去世父母的坟茔,全靠苏州的陆家族人打理。说到底,他们同出一姓,在危难时会守望相助,被老堂叔教训几句也只能忍了。
老族长又简单问了“陆海东”的情况,听说身旁站着的少女便是陆海东的女儿,闺名宝镜,去年考入了京城大学。老族长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管男娃女娃,都要多读书!”
这种场合也没有宝镜高谈论阔的资格,她礼貌笑笑,老族长毕竟上了年纪,说了会儿话就精力不济,和陆谨行约好了开祠堂的时间,便很委婉下了逐客令。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让宝镜是先天境的大高手,耳目聪颖不似常人。
走出了老族长家的院子,听得族长儿子问,“这可怎么好,不是说要在族里过继孩子给陆谨行那一房?现在忽然认了个从母姓的外甥……”
留在苏州的陆氏族人,恪守着读书人的清高,几代以来日子过得都不算宽裕。
而陆谨行这一房的先辈赴两广经商,攒下了偌大的财富,可能没有了清贵的名声,日子却实实在在滋润。
等陆谨行回国后找到吴郡族人,大家知道他那房头还没有落魄,家大业大,族中就有人动了心思想要过继孩子。眼下陆谨行找到了愿意从母姓认祖归宗的外甥,叫族人的打算落了空……改革开放的风还没吹到陆家宗祠所在的村子,却吹活了人心。
“过继是为了避免陆谨行那一房绝嗣,他现在有了血亲外甥,你让他过继其他人?罢了,不要再提,陆谨行并不吝啬,想来对族人生活困顿不会坐视不管……”
老族长人老眼花,心却不糊涂。
他老人家八十有二,最大的儿子也是花甲之人,闻言就叹气。
隔了几代的血缘了,能有多少扶持,若是直接得到陆谨行的产业,那才真是……
越走越远,宝镜收回了神识。
人心莫测,她对陆氏族人尚没有多少归属感,闻言也不太难过。只要现任的老族长不糊涂,让她家顺顺利利开祠堂认祖归宗,宝镜也不会多管闲事凭添波澜。
私下里,陆氏族人心思涌动,都被老族长一力弹压下来,没有闹到陆谨行面前。
正月初九,良辰吉日。
老族长亲自主持,开祠堂祭祖,献上三牲五畜,把宝镜一家人的名字都添到了族谱上。
李淑琴是“陆李氏”,李老板不太在乎这些形式,爱咋写就咋写呗。
宝镜能看出爸爸很高兴,不是这种近乎封建的行为,而是他身为徐家的养子,都年到四十了才找到出身归属……宝镜发现她爸眼眶红了,真是感情充沛啊。
陆敏之只能在祖祠外看着,她是出嫁女,不进娘家祖祠祭祖。
她们这代人,成长时一边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很开明激进,一边又恪守着老礼仪规矩,十分矛盾。
等祭祖结束,陆敏之似乎看出了宝镜的不在意。
陆奶奶低声道,“你要是选择嫁给秦家小子,秦家是个大家族,类似这样的活动有不少,你要当长孙媳妇,将来还有得适应。
妇,将来还有得适应。”
宝镜的表情简直像被雷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