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回京之后,崔四公子屡次要求进京为官,崔大人极力阻拦。后来,崔四公子到底是没能成行。”
后来应该是崔家声威日减,崔振为着家族,只得搁置起自己的恩怨,专心为家族筹谋。萧错亦如此。
那场恩怨争斗,听旁人讲述都已是惊心动魄。
他们这种男人的生活,有时候真是堪称恐怖。
眼下好了,两个人在京城聚首,往日的账有了大把的光景慢慢清算。
京城不比南疆,动辄舞刀弄剑那是自己找死。想置对方于死地,需得在官场上较量出个输赢。
这边两个人微声交谈,一旁的阮素娥并没留意到,她一直凝神观望、侧耳聆听着崔家姐妹和张旭颜那边的情形,因着角度不大好,索性转去能清晰看到、听到的地方。
起初,事情与她以为的大相径庭:
崔俪娘、崔容娘不是找茬,而是要与张旭颜握手言和。
姐妹两个联袂到了张旭颜跟前,双双屈膝行礼。
张旭颜神色冷淡,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沉默以对。
崔俪娘因此面色转冷,自顾自站直身形时,侧头飞快地望了崔夫人一眼。
崔夫人神色端肃。
崔俪娘立时现出几分怯懦,神色逐渐转为和煦。
崔容娘直起身形,笑靥如花,对张旭颜道:“我和姐姐,曾与张二小姐起过误会,是我们不懂事,还望张二小姐大人有大量,忘记前嫌,日后常来常往。”
张旭颜展颜一笑,“这倒是奇了,掌掴你们的是我,怎么却要我忘记前嫌呢?来之前喝醉了?”
阮素娥与一些人闻言,都忍不住低声地笑起来。
崔容娘的笑容转为惭愧,“张二小姐说笑了。那次的事,是我们失礼在先,不为此,也不会请你忘记那些不快。”
“忘不了。”张旭颜态度干脆,“这种事,我会一直记着。”
对于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崔容娘根本没做过,几个回合都不能如愿、下台,此刻已是怒火中烧。可这是母亲的吩咐,她不能不遵从。此刻,戏做不下去了,强行按捺住火气,垂眸不语。
崔俪娘这会儿已收拾好心情,态度谦恭地道:“我们自知心浮气躁、鲁莽行事,不然也不会惹得张二小姐动怒,今日是诚心来认错,不是有句话叫做以和为贵么?况且同在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是真心想请张二小姐不吝赐教,也省得日后再行差踏错。”
张旭颜笑容愉悦,“教训你们,是令堂令尊的事。”
“……”
“……”
事态陷入了僵局。
崔夫人暗骂两个女儿不会说话,便要起身过去打圆场,让两个女儿下台。可是晚了——
崔容娘已经忍无可忍,她愤愤地凝视着张旭颜,微声道:“你别不识抬举!”
张旭颜只是挑了挑眉。人前与人争论,不是不可以。但是,人前绝对不能与蠢货争论,掉身价。
崔容娘愈发气恼,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出一句:你这个小贱人!
旁观者愕然。
张旭颜只是还以轻蔑的一笑。
到了这地步,先前的功夫是白做了。崔夫人恨不得把两个女儿一巴掌扇出去,可面上却要不动声色,扬声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快过来,随我去给诸位夫人请安。”
崔俪娘、崔容娘顺势下台,转身之际,分别对张旭颜投去怨毒的一瞥。
张旭颜转身入席之际,自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子,忽而回眸,望向崔夫人所在的方向,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夫人,烦请您帮我收着这个荷包。”
是哪位夫人,不知是她无意还是有心,咬字模糊不清,没人知道她所指的是哪个。
崔俪娘与崔容娘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张旭颜,疑心她要打什么鬼主意,为难自己的母亲。
可是,张旭颜神色平静,她们也就转身,继续走向崔夫人所在的位置。
是在这时候,张旭颜抛出了手里的钱袋子,落在姐妹两个前方一两步的距离。钱袋子打开了,一粒粒黄豆大小的滚圆的金豆子散落在地。
穿着高底鞋的姐妹两个在看清脚下东西之前,已经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