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父亲一走她就闹开了,说是没脸在这院里呆,还不如死了干净。又哭又闹的折腾了半天,便有人把老夫人请来了。”谢珺冷笑了一声,“谁知道夫人铁了心,连老夫人的话都不肯听,非逼着大家跪在院里,要跟父亲请罪,老夫人气得什么似的,便坐在那儿不动,立等着父亲回来。”
谢璇瞪大了眼睛,“父亲恐怕会更生气吧?而且她这般得罪了老夫人,可不是自寻死路么!”
“谁知道呢,有些人走到了绝处,会想法子绝处逢生。有些人却不一样,就像咱们这位夫人,”谢珺微微一笑,语含讥讽,“就只会闹些幺蛾子,把自己逼到更难堪的境地。”
——既然她自寻死路,咱们且安静看戏就好。
☆、第40章 040
外面已经响起了谢缜怒气冲冲的声音,“孩子跟前,你到底想怎样!”
“府里上下,全都知道我没脸了,我也不怕闹这一回。”罗氏声音哽咽,“我知道老爷去城外是要做什么,我纵有千般不好,也生下了玥儿和泽儿,老爷怎么半点都不顾念我的感受?你这么一走,比拿巴掌打在我脸上还要难堪!”
“有事回屋说。”
“那老爷肯原谅我么?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今儿我放下所有的脸面,叫大家跪在这里请罪,只是想求老爷一句话,临近年底,咱们好好过年好么?老爷怎么惩罚我都好,只求老爷别再这么出去了……”罗氏将谢玥抱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谢缜不为所动,冷眼将罗氏看了半天,才道:“你若想跪,就继续跪吧!”一甩衣袖,竟自出了院门,大步往书房里去了。
罗氏未料他竟会这般决绝,哭着膝行两步,瘫软在冰冷的石板上。
哀求、哭泣、柔弱、威逼……甚至今天大张旗鼓的苦肉计,几乎所有的手段都用了,原本温和软心肠的谢缜却像是变成了石头,竟半点都不为所动。他不是最为心软吗?他不是心存歉疚吗?为什么满院众人跪地哀求,他却会断然转身走开?
这半点都不像以前的谢缜!
罗氏满面泪水的看着院门,被婆子们扶回正屋的时候,已然哭不出声音。
温润谦和的谢府世子,才冠京华的年轻侍郎,她爱着的那个人有世上最温柔的声音,最多情的眼神。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罗氏想不通,心里被刀子剐着似的,满心全是绝望。恍惚中,想起了当年母亲临终的哀叹——
多情之人最是无情,心软消去便是冷硬,一时的蜜糖其实是一世的砒霜。
那时候她不相信,现在才隐约明白了几分。
像谢缜这样的人,看着温柔多情,决绝起来却是比谁都狠。
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办?
除夕之夜,下了很厚的一场雪。
恒国公府上下齐聚一堂,自老太爷起,到三位当家老爷和夫人,再到往下的孙子孙女们,几十号人聚得齐全,在例行的祭祖之后,便共往家宴。
因前两天棠梨院的事情悄悄的传开,席间虽没人说什么,看向罗氏的眼神毕竟不同。罗氏再厚的脸皮,经了这几次的波折之后总会有所收敛,所以席间低眉顺目,除了照常恭维谢老夫人几句,也不像平常那样欢言笑语了。
谢老夫人倒是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儿媳妇们肯恭维她、哄着她,她便照单全收,而后随着心情给些赏赐和脸面。若是对方冷冷淡淡,她这个当婆母的也是原样奉还,才不会去照顾那点情绪。
这么一来,倒是便宜了二夫人岳氏,陪伴在谢老夫人旁边说着话儿,笑容满面。
底下姐妹们围坐一桌,谢玥意兴寥寥,谢珊向来温柔沉默,谢玖倒是跟谢珺和谢璇有说有笑的,只是偶尔将目光落向岳氏时,便会微不可察的皱眉。而谢珮最无心机,听着姐妹们的闲聊,不时过去跟谢玥顽笑几句,倒叫谢玥眼中涌出感激。
宴席过半,便有内监前来,带着婉贵妃的赏赐——
姐妹们一样都是香珠、香袋、如意及金银锞子等物,只是谢珺与谢璇不同,比别人都多些东西。
谢珺是府中长女,往年收到的赏赐都要比别人丰厚,这回连谢璇都能越过几位姐姐,这可就耐人寻味了。谢老夫人虽糊涂,到底是婉贵妃的母亲,晓得女儿的心思,看向谢璇的时候便格外多了几分期许——
“六丫头你过来,”她朝谢璇招手,“娘娘给你的赏赐比别人都丰厚,你可晓得缘故?”
谢璇只能摇头,“兴许是沾了姐姐的光。”
“傻丫头,这是娘娘赞许你陪伴公主有功,连玉贵妃都对你赞不绝口,所以格外器重。”谢老夫人今晚喝了些酒,做事就比平常更随性些,拉过谢璇的手拍了拍,“往后多来我的荣喜堂,该教的,我一样不落的教给你。”
那样亲热疼爱的模样,仿佛以前的嫌恶厌弃只是过往一梦似的。
谢璇强忍住抽开手的冲动,道:“多谢老夫人。”
旁边岳氏自然是跟着夸了几句,什么谢璇最近越发出落得标致秀美,行事也脱了稚气等等,谢璇也只能敷衍几句。
她前世在恒国公府待的时间有限,此生又背负着许多记忆,知道这位二夫人的真实面目,是以并不是很习惯这样的热络。然她在府中本就举步维艰,在撕破最后一层面纱之前,该客套的时候还是得客套,也只好敷衍几句。
等两人终于肯放谢璇走了,谢璇便忙回到原处,借着出恭的由头,去净室里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