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猱身跃起窜上窗台,他在窗台上侧眸向她望来,身上印满清月;他在门口向她傲然挑眉,扬一扬手里配好的钥匙……还有那么多个夜晚,他夜半来,天未
明就悄然离去。
站在门口,她鼻子就酸了。
杜松林看着女儿,又欢喜又紧张地搓了搓手:“自己家,怎么不认得了么?快进来啊。”
安澄努力笑笑,走进门去,找个理由掩饰:“呃,原来什么都没变。”
什么都没变,这个家她离开四年,回来时一切如故。
杜松林藏门口鞋柜里她原来放拖鞋的地方,又取出她四年前穿过的拖鞋,略有些尴尬地笑笑:“是,什么都没变。不如上楼去看看,你的房间也还是原来的样子。”
安澄将妈带来的东西都交给爸,看见爸眼圈有些红,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索性独自上了楼。
她的房间……果然什么还都没有变。
她深吸口气,打开床旁的衣柜。拉开她当年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看向衣柜最里层的内壁——就连她藏进了那里面的“老丁头”也已然还在!
她伸手连忙抹了一把眼睛。
有些东西时隔多年也可留下,可是有些东西……却注定不可以再留下来了。
即便还没忘记,也不能再留下来。
.
她的房间里还有太多她与汤燕犀一起留下的回忆,她不敢久留,便走出了房间。
躲不过的冤孽,她不得不又站在了主卧门前。
深吸一口气,还是上去推开了门。
门内也已然还是当年的模样……她愣了愣。
杜松林这时也已经上楼来,看女儿呆立在主卧面前,也是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安澄摇了摇头,指着门内问:“难不成这四年,你们两个还真的没有……”
霍淡如当年的话依旧在耳,她说她不会跟爸结婚,不会成为她后妈。
杜松林黯然点了点头:“她的性子就是这样,说到做到。这四年……我依旧还在等她。”
安澄被一种奇怪的情绪捉住。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替爸难过。
“看来也许她真的不爱你。”良久,她皱眉缓缓说。
“是……”杜松林竟然坦然承认了,深深叹息:“我早就知道,我也早就接受,所以我从来就没怨过她。”
他黯然笑笑:“在这一点上,她跟你妈妈其实很有些相像。你妈妈放不下我,她也始终都在爱着她前夫……这就是华人女子,认为爱情最高的境界,就是这辈子从一而终吧?”
这样的爸……此时22岁了的安澄没办法再说出狠话来,只是走上前去,轻轻揽了揽父亲的肩。
这一辈子为情所困,爱过人也被人爱过,伤过人也被人伤过。此时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也许到了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或许也是时候……给自己这一生的情做一个了结,给一个交待。
不管怎么样,此时的安澄还是希望爸,能一偿所愿。晚年该幸福就幸福吧,趁着还来得及。
“算了……我现在也不执著于您非和我妈复合了。我现在就是希望你们两个,各自都赶紧幸福起来。只要你们两个自己都能好好的,那我,就也没什么放不下。”
.
杜松林怔住,抬眼愣愣望住女儿。
从六年前他跟安然离婚,女儿对他就是不原谅;甚至这次女儿回m国来读法学院,之前的电话里还颇多怨怼……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女儿见了面却能说出这样叫他窝心的话来。
女儿……还是长大了啊。
可是女儿越是这么窝心,越是这么懂事,他反倒更加愧疚。
“嘿……”他努力地笑,拍了拍女儿的手:“别说老爸我了。其实你老爸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澄澄你能幸福。”
.
安澄的心颤了下,忙缩回手退了开去。装作不在意地左顾右盼:“我很好啊,没什么不幸福。学业虽然累,不过还过得去,不至于拿不到文凭。再说这个课业也只剩下几个月而已,考完了律师执照,我就解放了。”
杜松林摇摇头:“傻丫头,你知道爸说的不是这个。你22岁了,是个大姑娘了,所以爸现在操心的不只是你的学业。再说你这么棒,就算临时决定转学法律,也能学得这么棒,所以你的课业已经不需要爸操心了。”
杜松林深吸一口气:“我有跟燕卿认真谈过你们的事……”
安澄张大了嘴:“爸您问他这个做什么?他还是个小p孩儿,我也才22岁,又不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