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天气变脸变的堪比六月份的天。
早晨还是乌云密布,寒风肆虐,此刻却云散风息,出了太阳。
绿萝垂首在殿中站了片刻,手心里已出了一层细汗,见慕晚一直在沉思,又不敢开口打扰她。绫兰和连翘二人亦如是。
过了许久,慕晚缓缓执起茶盏饮了口已有些凉意的金丝银钩。
绿萝连忙垂首走到她跟前,说道:“娘娘,誉王殿下说,他不催娘娘,娘娘不必着急,待娘娘何时办完了事,想清楚了,知会他一声即可。”
慕晚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连翘站在那儿独自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侧头问道:“阿兰姐姐,陛下一直都是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吗?感觉和奴婢进宫前听说的一点儿不符合。”说着,小手不自觉地覆上了还留着一层淡淡淤青痕迹的脖颈。那日那样暴戾的陛下,实在是太可怕了。
绫兰拧眉想了想,答道:“陛下没有喜怒无常,那夜只是中了荼蘼欢谢。”
连翘:“……”
绿萝闻言却拧了拧眉,她跟在先皇后身边那么多年,亲眼看着陛下长大,这段时间以来的陛下,的确很是反常。
慕晚似是没听到她们的话一般,握着茶盏静静的坐在楠木椅中,久到连翘站的腿都麻了。
她将这大半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愈发觉得自己是真的被钟衍蒙骗了大半年,如果他以前待自己百般体贴千般温柔只是为了迷惑慕宁,那么在慕宁死时他又怎会放过自己?
什么莫许不忍,苦苦求情的话,她半个字也不信。
先不说莫许从进宫到现在没有一刻不想弄死自己,最主要的,是钟衍看似温润,实则骨子里是个极其霸道下得去狠手的帝王。
钟衍若是真的只是为了利用自己迷惑慕宁,那在慕宁被关的时候,他决计不会放过自己这个慕宁唯一的女儿。钟衍是个帝王,再清楚不过斩草不除根的后果,又怎会因为一个他碰都不碰的皇后求情而放过自己。
想至此,慕晚忽然觉得浑身发凉。自己只一味的执着爱与不爱,却忽略了很多细节。
钟衍他,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连翘腿麻的实在厉害,刚弯下腰想揉一揉腿,忽的听到贵妃娘娘吩咐:“快,替我梳妆,我要去明珠阁。”吓得她一个激灵,顿时忘记了腿麻这等小事。
待她直起腰时,慕晚已放下手中的茶盏掀开绒毯站了起来,绫兰上前扶住她,面色如常的问道:“娘娘突然这般着急,难不成是想通了,要去送明珠阁那位肚里的种早登极乐?”
连翘闻言面色都白了,“娘娘三思啊……”
绿萝没好气的戳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绫兰一指头,啐道:“祸从口出,你就安分些吧!”
绫兰被戳了一指头也毫不在意,将慕晚扶到了梳妆台前,微微笑着向连翘招了招手,继而转身进去准备衣物了。
连翘见她笑的狭促,这才反应过来,蓦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走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枣木梳,一边拢了慕晚的头发来梳,一边瘪嘴道:“阿兰姐姐忒坏!”
慕晚从铜镜中瞧见她瘪嘴,想起她方才那紧张的样子,不由笑了。
绿萝也笑道:“她向来都是这样,如今也就只有你还会这般轻易上她的当。”
绫兰自里间拿了套红芍药团绣暗纹宫装,大朵大朵的芍药,皆用上好的流云丝线绣成,最外沿渡了一层金边,愈发衬的那朵朵芍药栩栩如生,裙摆上缀着红色的虎睛石,铺展开来如星光闪烁,当真是耀眼的紧。
连翘回头瞧了一眼,由衷惊叹,“好漂亮!尤其是裙子上的芍药,绣的好逼真啊!”
绫兰微微一笑,“这是姜国的第一绣娘云糯亲手绣的,天下独一件的,能不漂亮吗。”
慕晚也抬眸看了过去。
姜国第一绣娘云糯的绣品,一年只出一件,千金难求,这是去年南国太子在她生辰时送予她的,钟衍一直以来都很不喜欢那位南国太子对她献殷勤,但他毕竟是一国太子,光明正大的送礼,她也没法儿拒绝。
收虽说是收了,可即便这件宫装再难求再华美,她也从来未曾穿过。
若不是今儿绫兰拿出来,她都要忘了这件宫装了。
想至此,慕晚将落在宫装上的视线往上移了移。
绫兰不躲不闪迎着她的目光,“娘娘聪慧,奴婢拿出这件宫装确实动机不纯,玉神医之前同娘娘说过一句话,这天下并不是只有楚国,而楚国,也不是只有皇宫,奴婢斗胆,觉得娘娘该好好想想这句话,娘娘性格本就不同于普通千金闺秀,事已至此,娘娘何必死磕一人。”
“即便是陛下真的有什么苦衷,可是娘娘,您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煎熬和痛苦却都是真真实实的,奴婢看着都觉得疼,陛下他若是真的心里有你,怎么会舍得如此待你?”
绫兰虽然一向刀子嘴,但性子并不似回雪和连翘那般一点就着,她除了嘴毒些,其实是个很沉稳的人,此刻从她口中听见这一番话,慕晚一时间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呆呆地望着她,没有开口。
绫兰却并未因她不说话就此打住,而是上前一步抖开手中的宫装,道:“奴婢觉着那位南国太子待娘娘一直都是真心的,娘娘不如考虑一下他?”
慕晚听她毫不避讳说的如此直白,又是一愣。
一旁的连翘却急了,放下手中的枣木梳梗着脖子说道:“奴婢倒觉得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