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胜?不自量力。”芈启面上冷笑,心中却不敢大意。他先前几乎被擒,知道某些地方小瞧了盖聂,应当引以为戒。却不知这种地方,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清啸,一人一剑从林中冲出,如白虹贯日一般,正面直取昌平君颌下。芈启忙又发出一道离体剑气,盖聂却不闪不避,剑身上青芒暴涨,笔直地反击在这一道剑气前端。一时间二力相撞,不但雪粉冰屑被激得四面飞起,连雪下的山岩也受震崩裂,碎石乱走。
芈启心中大怒,这哪里是智斗了?分明是赤裸裸的搏力啊!难道盖聂之前一通废话,仅是为了消遣自己?
盖聂再次从正面扑来,举剑又攻,每一招都似藏了几步后着,令人难以拆解。芈启本打算暂且避其锋芒,连连后退,忽然猛地惊醒:他已无路可退!后方不足十步便是万丈深渊!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盖聂存了这样的心思——倘若当真将他逼落悬崖,那么即便身负五百年的内力也无甚可用了。绝境之中,昌平君只觉生平所学全都爆发出来,刷刷数剑连环攻向盖聂,银光连成一体,快得分不出招式之间的连接。盖聂却不肯后退半步,抖然变招,一式“横贯四方”将昌平君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退路都尽数封死;紧接着一招“转魂灭魄”,剑意如山洪般浩荡奔泻,竟是有去无回的搏命打法。这一招他若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以芈启的速度,必能找到空隙逃开——唯独连他自己都丝毫不计退路,才能有此威力。
那是不到弹指的一瞬间。昌平君只觉脚下一空,脑后厉风呼啸而过,人已在半空中。而盖聂也同时落了下来。芈启本能地想要将利刃c-h-a入岩石之中缓解下坠之势,却被他在半空直刺顶门,不得不抬手格挡;顺手想要抓住岩缝之中伸出的枯枝,盖聂却一剑将枯枝斩断;足尖又想在凸起的岩壁上借力,却被他一剑轰碎了落脚之处。总之盖聂似乎全然不顾当下情势,在空中不断出招挑衅,双剑撞击之声不绝于耳,下坠的速度自然越来越快。
这厮莫非要与他同归于尽?!
对死亡的恐惧在芈启心中不断扩大。这些年与江湖人交手,剑术能胜过他的已经很少;再加上神秘莫测的y-in阳之术,他自信除了y-in阳家的几位大人物,世间已无人是他的对手。却不想这个可怕的赵国疯子,每每出人意料,竟是不弄死他不罢休。
身体达到底部的刹那他几乎无法思考——那种触感是柔软的,接着便是全身爆发出的疼痛——昌平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坠入了水中。这也难怪,九龙峡下面,本就有一条暗河流过。
因为水流湍急,河面没有薄冰覆盖,但水的冲击依然令他头痛欲裂,在河底几乎无法动弹。手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但在这黑漆漆的水下,四面八方浑浊又冰冷,水流粘稠凝滞,让他连抬手都十分困难,更无暇使剑。然而就在他拼了命地往水面游去之时,一道激流挂着无数细小的泡沫横扫了过来,差点将他拦腰截成两段!
水战!
是盖聂!他到如今还没有放弃——或者说,这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这就是他所谓的‘斗智’!
不错,人在水中,连接触“气”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将外气转化为内息了。芈启心中一沉,只得发掌还击,却因水流阻碍了行动,真气又得不到补充,这一掌的威力甚是有限。他一面胡乱发掌,一面使出浑身解数蹬腿往上;头部几乎要浮出水面之时,身侧又是两道水流绞杀而至——这水流不似剑气那般锋锐,却另有一种庞大的冲力,几乎撞得他脏腑俱碎,无法抑止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盖聂隐约闻到了水中腥气。但也就到此为止了。黑漆漆的水底,他原本只靠水流的波动和一团挣扎的暗影来判断芈启的位置,可是就在这时,模糊的影子忽然消失了,连一丝气息、一丝波动都感觉不出。
死了么?
他沉到水底,一尺尺地用长剑劈空寻找。仍是毫无收获。眼看真气快要枯竭,不得不出水换气。
盖聂仰躺在悬崖地步的河滩上出神。这一战实在是凶险非常,竟逼得他将内力全部耗空,一时间连站都站不起来。可恨的是,仍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y-in阳之术,的确是奥妙非常,可谓通神。
秦宫之中,一定有更强、更莫测的y-in阳家高手。今后若与他们为敌,自己又能如何应对?而昌平君多半已逃出这里,待他回到秦国,又会谋划什么对赵国不利的大计?
冥想之时,他摸到胸前挂着的一物,不禁心中一动。那是临别之前卫庄赠予的羊脂玉瓶,里面装着传说中见血封喉的药粉。
如果此战之前自己将少许“七杀散”涂在剑上,那么兴许就稳妥许多。昌平君必死无疑。
不对。盖聂想了想,将瓶子放回怀中。兵刃不涂毒,不仅是他盖聂的骄傲,更是剑客的骄傲。卫庄或许心狠手辣,但论起骨子里的傲气,却不输给这世间最顶尖的剑客。因此有一些事,他永远也不会做。同样,小庄也很清楚哪些事他盖聂决计不会做。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准备这么一份特别的临行之礼?
这一瓶“七杀散”,究竟是不是毒药?如果不是毒,那么它到底是什么?
盖聂没有想到,不久之后,他便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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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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