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许曾谙跳过大学的四年再回首,看他的十九岁,却发现在金城的六个月一帧一帧异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清晰到能看见每一天的阳光洒在林西梓身上,那个桀骜的少年刚打完篮球,从篮球场走出来拦住叼着袋装酸n_ai的自己。
“小朋友逃体育课喝n_ai子。”林西梓逗他。
许曾谙有点懵,不知林西梓为何突然开车,脸腾得红了。林西梓才想起来南北方的表达差异,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n_ai袋:“酸n_ai子。”
他眨眨眼睛,想起自己手腕上套着的塑料袋里还有一袋,于是举起手问林西梓,“你要喝吗。”
林西梓给他看摸了一节课篮球脏脏的手:“不了。”
许曾谙没听出拒绝,他自己喝酸n_ai是从不用吸管的,嫌不够大快朵颐,但他拿不准林西梓的习惯,便把那袋酸n_ai拿出来剥开吸管外塑料薄膜然后c-h-a上,递给林西梓。
草莓味的。
林西梓没立马接,他往前挪了一步,身子微微往前倾,还没等许曾谙反应过来就咬住那吸管,许曾谙当然不能收手,就举着等他吸完一口。
林西梓比许曾谙高,他这一低头,许曾谙能看到他额头的一层薄汗,睫毛也密,山根弧度很好看,显得整个人很英气。
“剩下的你自己喝,谢了。”林西梓冲他一笑,继续拍着球往球场走。
许曾谙看到那个下午,自己叼着林西梓喝过的吸管,站在篮球场的围栏外看林西梓打了最后几分钟篮球,同队的还有一个藏族小伙,许曾谙认得那人,是林西梓要好的哥们。他来学校第一天走路没留神撞到了林西梓时那人也在旁边,当时以为自己是挑事的新生,态度强硬推他肩膀要他道歉。后来许曾谙知道那人叫白玛,在兰安一中脾气出了名的爆,又是出了名的讲义气。如果不是林西梓认出自己就是前几天在金城街头遇到,说不定就结了梁子。
打篮球的时候白玛也看到了许曾谙,回教室的路上还埋汰林西梓,怎么这年头除了姑娘,男孩子爱来看他。这些许曾谙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天金城的光线很好,林西梓上篮时跳起来很帅,酸n_ai的草莓味也很浓,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天会和林西梓在一起,也不知道有一天,他们的分别如此不堪,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手机的震动将许曾谙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一抬手,是阿响。
——明天要送他们去桃花源岛吗?
明天阿响还要出艇,宁歌说想看日出,看完肯定是要休息一会,时间怕是赶不上。
——不用了,我们坐客轮。今天谢谢你了。
阿响发了个表情包,“不客气”。
——那个金城来的客人是你以前的朋友吗?
阿响又问。许曾谙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从没和阿响讲过林西梓,也很少讲自己以前的事,阿响知道金城,只可能是那天和连云骁三人一起吃饭,自己喝多了。那张拍立得就是那时候拍的,许曾谙酒量很差,说了什么胡话,自己也不记得。
——是的。
——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烟花,很好看,可是一下子就没了。
许曾谙看着对话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盯着对话框,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这样突然沉默很容易让对方觉得他不尊重,不放在心上,但事实是,许曾谙自己也觉得匮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就许曾谙无序地按键盘,打了又删的时候,阿响发了段语音。
是一段口琴,吹得是一首民谣,很柔和,在静谧的夜里像哄孩子睡觉的歌。阿响还会手风琴,是几年前在船上跟老水手学的。
——晚安。阿响回复。
——晚安。许曾谙回复,他把手机的麦克风贴在耳边听,睡意涌来前不知道循环了多少遍。
阿响打开窗,他得探出半个身子才能看到山成民宿的二楼,那个许曾谙住得小房间熄了灯,阿响望着那扇窗,动了动口型,海风会带去他的问候。
——晚安。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