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越过那道鸿沟,哪怕头破血流,哪怕豁上x_i,ng命;然而,那岸的她,真的会欢喜她的不顾一切吗?
宇文睿痛苦地轻轻闭上眼睛:若她的生命,没有了这个人的参与;若她的舞台上,这个人只是一个配角,那么,这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然而,无论她如何悲戚、暗叹,景砚,她的阿嫂,亦是她深深倾慕着的人,都已经走近了她——
只是身体的靠近;心,怕是越来越远了。
“哀家允的。怎么,皇帝有异议?”清冷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七年前,先帝宇文哲的祭典上,面对群臣和宗室对自己继承大统的非议,母后力挽狂澜,那一句“哀家允的”,至今仍让宇文睿感到霸气、张扬。
可如今,这句话,再一次从阿嫂的口中说出时,当自己成为这句话讨伐的对象时,宇文睿才知道:这样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是如此的伤人!
强压下心头的苦涩,宇文睿勉力攒出一抹笑意,落在旁人的眼中,却也是苦笑。
“这个人,朕留着有用,将来再给她个结果。望阿嫂……”
不等她话音落地,景砚轻轻摇头:“不行。”
“为……”宇文睿语结。为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吗?
景砚深深地看着她:“别的刺客倒也罢了,但是这个人……不行。”
宇文睿咬唇。
从小到大,阿嫂几乎从没用这等无可商量的语气对待她。就算是惹出了天大的祸,只要自己撒个娇耍个无赖,阿嫂无奈一会子,也都相安无事了。
可是,眼前的情状——
宇文睿的心脏又被扯痛了:就因为敏姐姐杀了皇兄吗?
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y-in暗心思:若没有当年敏姐姐的那一箭,此刻自己在哪儿?又如何能遇到阿嫂?
宇文睿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想,但人x_i,ng终归有利己的一面,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突地肩上一紧,宇文睿惊觉回头,是杨敏虚弱而苍白的脸,嘴角上还挂着一缕血丝。
杨敏对着她,笑得坦然,“多谢。不必了……”
多谢你的维护。
不必再为我伤了你们之间的情意。
宇文睿心中大恸。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杨敏:那件让你非做不可的“未了之事”究竟是什么?
但是,宇文睿却深深懂得:那件事,一定与x_i,ng命无关,只关乎尊严。
生命是脆弱的,可以被天灾、人祸、强力摧残而消逝,但是,尊严,一个人的尊严,一个家族的尊严,一个帝国的尊严,却不会因为生命的消亡而消亡!
宇文睿在那一瞬,霍然下定了决心。
她猛地转头对上景砚的目光,一字一顿道:“若朕非要放她走呢?”
第79章 落日
劫后余生的滋味是怎样的?
该当欣喜若狂吧?
该当不顾一切地发足狂奔,逃出危险境地吧?
然而,杨敏却做不到。
她既无欣喜若狂的心境,也无发足狂奔的体力。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初春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因着朝廷“秋冬行刑”的法度,她可以苟活到秋天霜降之前。
不过,只是拖着一具残躯完成心中最后的夙愿罢了,死是迟早的事。
死也很好吧?
死了,就不用再承受日复一日的心魔噬咬了。
杨敏想着,竟是笑了:她无比期盼着,将来的某一日,宇文睿能将剑尖毫不留情地刺进自己的胸口。
那时,她便解脱了。
杨敏蹒跚着,靠着所余不多的体力强自支撑着前行。
她记得前面有一条河,她很想洗干净身上的血污——
有生以来,她的记忆中,自己从没这样狼狈不堪过。
她素x_i,ng喜洁,再也受不得这浑身上下的血腥气息。
寻常运轻功须臾即可到达的地方,此刻居然足足耗费了一刻钟有余。
身上的伤口被扯动着,虫噬鼠咬一般的疼痛。
杨敏喘着粗气驻足。
快了,就快到了——
“这便想走了?”
清傲的女声在她的头顶霍然响起,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让初初才有两分放松的心,瞬间又提溜到了嗓子眼。
杨敏出于武者的本能,下意识地摆了个防守的架势。怎奈,羸弱的身体难以满足她过分的要求。她脑内突地一阵眩晕,勉强稳住身形,险险摔倒。
“如何?还想一战吗?”女子冷冷地讽道。
杨敏挣扎着抬起头——
她看清了,就是那个女子,那个在城楼前半空中重伤了自己的女子。
这个女子,武功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柴麒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她极不喜欢这遍体鳞伤女子此刻的眼神:清冷,淡然,仿佛自己就算是立时置她于死地,她都无所畏惧似的。
柴麒心中愈发的不痛快,凤眼一眯,骤然扬手。
也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招的,只看得见杨敏应声仰面倒地,左掌中握紧的那张弓也脱手而出。躺在地上,挣了两挣,都没挣扎起身,反倒喉头一甜,“哇”的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
柴麒见她如此情状,心中方才好受了些,可某一点还是令她不快——
“你倒硬气。受我一击连哼都不哼一声?”
她一飘身,从之前立足的高树上一跃而下,展眼间便站在了杨敏的身侧,微扬着下巴俯视她。
“小师妹对你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