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断尽金篆香
黛蛾长敛蹙珍珠,
任是春风吹不展。
在外游荡至晏晚,我一手提着百宝什锦攒盒,一手提了沉酣老酒,大摇大摆走到将军府门前,丹墀阶下蹲着两只黑曜石麒麟,墨睛瞠目,镇守威仪,倒也挺唬人。我抬头看了眼门楣上高悬的匾额,龙飞凤舞地题着“忠公沐德”四个烫金大字,旁边落款写着龙图阁大学士。
我边看边叹,将军府门前的左右执引见我堵在门口,既非官亦非贵,推手推脚地将我撵出老远,嘴里吆喝着若敢再靠前半步,定然乱叉出。
没法从正门进去,我索溜达到侧门,见几个府中家人正蹲在门槛子上闲聊,我凑到近前,就近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内中一人边剔牙边说道:“咱们府上这位大将军,眼下算得上是如日中天,只看这几日流水样送礼的达官显贵就知道。今日宴已毕,里面正在筹备着家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等闲人也不许放进去。”
另一个人接口道:“那是自然,往日咱也只跟着二流人物混口闲饭,如今跟了这位将军,平平常常的官见了咱也要绕道哩,那威风自不必说了,当得几年差,只怕连媳妇都有人上赶着巴巴地给送来呢!”
一句话说得旁边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几声,说话那人见我面生,又提了不少东西,舔着脸凑过来问道:“这位小哥,你倒瞧着面生,不像是咱们府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少不得扯谎道:“我是太仆寺卿周大人家遣来给大将军送礼的,我家大人吩咐说……”
那人见我说是来送礼的,挥手打断,龇着牙说道:“你今儿个来错时候了,眼下里面正在热闹,一应执事都在前面伺候,哪个有功夫管你的闲事?不如我教你个乖,你把东西放下,孝敬给我们哥几个,改日定在将军面前为你家大人美言几句,如何?”
我站起身,冷笑三声,说道:“我家周大人好歹也吃着正三品的俸禄,云翊将军论官衔,与我家大人相去甚远,怎可如此低眼看人?”
余下几个家丁见我语带怒气,少不得好言劝解道:“这个小哥好烈的脾气,他不过空口白牙浑说的,你也值当生气?快拿了东西家去吧,莫要惹一肚子闲气,彼时太仆寺卿周大人面前,也不好交代。”
我见吓唬得那家丁缩作一团,心下一阵偷笑,嘴里唱个喏,提着东西离了侧门,绕着将军府走了一圈。整座府邸处处轩馆楼阁,飞檐琳琅,花木接天,隔着外墙上的花窗往里眺望,满目姹紫嫣红,翠竹雪洞,惟有西苑后花园的围墙略微矮些,少不得我也要做回骑墙女侠,爬一爬自家的后院。
将手里的攒盒和酒壶放在脚边,我举起手掌,左右各呵一口气,倒退出数步,瞅准了燕翅瓦最低矮的地方,迈开脚冲跑过去。
身子刚动,头皮上一阵麻痛直通颅脑,疼得我“诶哟”一声哀嚎,已被人一手揪住了头发。脑袋上钢叉一般的大手扣住天灵盖,身后传来一丝略带嘲弄的笑语:“兀那白毛小贼,你胆子当真不小哇,竟敢偷到云翊将军府上了?”
这一声喝问,吓得我三魂去了七魄,缩着脖子不敢答话,那人见我不说话,改抓为提,拽住我的后领调转过去,直直地面向他。
我闭紧双眼不敢看去,仍能感觉一道灼人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细细梭巡了一圈。见我实在懦弱得不像话,那人嗤笑道:“我道是哪个有胆有色的好汉,原来竟是个白驳风的癫子,你这少年怎不学好,偏偏做些**鸣狗盗之事?”
我偷眼朝上觑看,马上坐着个红翎戎甲军士,紫棠色端端正正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正笑盈盈地看着我。他的脸上并无半分恚色,我索睁开眼,对他陪笑道:“大将军错了,我不是坏人,我是太仆寺卿周大人的家人,今日奉我家大人之命来拜会云翊将军。因府里家人说将军此刻繁忙,无暇会客,我又不好回去和我家大人交代,少不得学那宵小之辈爬一回将军府的墙……”
“胡说!你既是太仆寺卿大人家门生,为何不携拜帖走正门,爬的哪门子墙?你欺我是三岁黄口小儿好骗吗?”那军士不容我分说,一把将我拽上马鞍,按在他的身前。
我乍听他说到三岁小儿,脑子里掠过一道灵光,越看他越是眼熟,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见他策马要走,我急忙喊道:“诶!我的锦盒和酒壶还在墙放着呢,那是要献给将军的礼物!”
那军士跨在马上哈哈大笑道:“你道将军府里缺你那一盒子点心吗?我带你进将军府禀明原由,你若真是太仆寺卿周大人的家人,到时再遣人来取也不迟。”
我扁扁嘴角,嘟囔道:“等到那时早被人捡走了,也不知是便宜了哪个……”
想不到他耳目极灵,听到我的嘟囔,“嘿”一声,道:“云翊将军府邸,方圆几里内外,你看有谁敢轻易拿去一草一木?若非今日遇到你,我还不知天下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小子呢!”
我老脸顿感刺热,知他是在讽刺我,也不再辩驳。他策马一路小跑到府邸正门前,堪堪跃下马背,又伸手扶在我的腰上,将我抱下马。
门口的执引见了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走上前,点头哈腰道:“武翼都骑尉大人可算是来了,里面早已恭候多时,不知派人来问过几次了。”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拽住我的衣领将我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