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火海将夜空耀亮,先前慌乱的栎炀大军渐次平静下来,默默看着付之一炬的军营。火光诡秘地闪耀在崖壁上,投映着无数道身影,不停地跳动。我躲在石缝后面,目光在数千人中梭巡,极力找寻美人爹爹的身影。
一枚狼牙羽箭呼啸刺破长空,准地扎进人群中,翻了毫无戒备的兵士。人声瞬间沸腾,呼喊叫嚣中响起发号施令的吼声,缁甲军顷刻间奔走集结成阵,地表随之震荡,不再如之前的盲蝇乱钻。
箭雨纷纷从山壁间落,数千人齐声大喝,整齐划一地蹲伏在地,翻腕举起手中的盾牌,将全身遮蔽其下。栎炀缁甲军不愧为传闻中的虎狼之师,在突遇奇袭之际,尚能如此迅捷地做出防御反应。
羽箭坠地,直进雪层之下,偶尔从军阵中传出几声闷哼,有人中箭倒在地上。我不敢再探头探脑地张望,生怕被飞箭当作靶子中。
栎炀大军节节后撤,黑色的铁甲仿佛退潮的海水般从眼前匆匆流过,我心中万分急躁,却也无可奈何。
轰鸣声从山谷上方传来,仿佛一道道隐雷遥响在远天之上,峭壁两侧涌起遮天蔽日的尘烟,卷着银白的雪浪压顶扑下。一匹黑鬃骏马蓦然腾空跳起,从雪浪中一跃而出,划过天际的圆月。
骏马一声嘶鸣,四蹄高高扬起,额头的红鬃飘曳飞荡,稳稳地踏在谷底的雪地上。马上一人银枪鬼面,犹如神兵天降,伫立在栎炀大军面前。箭矢如雨激向黑甲军阵,一瞬间山谷在浓烟中坍塌崩溃,数百匹战马俯冲下山崖,集结在他的背后。
“獡鬼将军!!醒月国大军!!”不知是谁嘶声力竭地大喊着,声音中充满了震骇和恐惧。
獡鬼将军手中银枪反着点点寒光,两军对峙,滚滚杀气激荡在空气中。栎炀军阵退而再退,突然结阵展开左右两翼,成半围型将醒月兵马包抄在中间。
“交出戍宁将军王,饶尔等不死!否则定叫缁甲全军覆灭,一个不留!”獡鬼将军策马越阵而出,扬声喝道。
“哈!天大的笑话,就凭你区区数百人,妄想灭了我缁甲禁军?小儿黄口好没遮拦!!”黑甲军阵从中裂开,一匹雪鬃神骏款步跨前,马上战将身穿乌金锁子甲,手中一对莲花铜角锤,颌下墨须长垂至。
“袁熙将军,你我疆场拼杀三次,我敬重你的为人。你将戍宁将军王归还我醒月,他日咱们沙场上真刀真枪地一决高下,胜过此番持人相胁。”獡鬼横枪在手,对黑须老者拱手道。
“獡鬼将军,你的为人,老夫也是极看重的。只是戍宁将军乃我栎炀帝君下旨羁押之人,我却没有资格作主将人放了,你以为老夫喜欢整日好酒好菜地招待一个废人吗?”
那人脱口而出“废人”两字,我心头一震,望着马背上无尘的背影,恨不得立刻翅飞过去,将爹爹救出重围。
“既然如此,你我还是手底下见真章,若是袁老将军输了,须得立刻放人!”人字音落,无尘挺银枪斜挑刺出,抖开几点枪花,直取袁熙面门。
“来得好!”袁熙老将骁悍,侧身闪过,举锤敲向银枪。
无尘招不待用老,虚晃一下,反手又是一枪刺出,袁熙舞开手中莲花锤,和无尘战在一处。
堪堪拆解了百余招,无尘一条银枪使得仿若银龙穿云一般,看得我眼花缭乱。心里隐隐忆起,他不是不会武功吗?
袁熙手中莲花锤化作两团金风,呼呼作响,将无尘笼罩其中,偶尔银光闪烁,无尘长枪或挑或刺,或拨或戳,端是幻化无穷。
又斗数十招,袁熙蓦地当头挥落双锤,拟准了无尘的枪杆砸下去。无尘手臂前送,已不及回身抽手,电光火石之间,千里一盏灯斜刺跨出半步,飞起后蹄踹向袁熙的雪鬃骏马,那马吃了一惊,尥起前蹄,袁熙老将不备,被狠狠摔落马背。
他挣扎欲起身,一点银芒戳到咽喉处,无尘挺枪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睥睨阵前:“袁将军,你输了,按规矩将人放了,饶你不死。”
袁熙急退向后,无尘手中银枪跟着递出,半寸不离他的咽喉。袁熙一声慨叹,抛下手中双锤,说道:“是我输了,但人我不能放,你杀了我吧。”
无尘收回长枪,立马持枪,昂首问道:“你待怎样才肯放人?”
“除非将我麾下缁甲禁军尽数屠戮,此人乃是要犯,私放要犯或被敌军劫掠,都难逃一死,区别只是死在谁的手上而已。”袁熙挺直身躯,站在无尘的马前。
“袁将军言而无信,令人委实失望。”无尘一声冷笑,响彻整座山谷。
“事关身家命,老夫一人死不足惜,但绝不能牵累三千缁甲禁军一同赴死。獡鬼将军笑我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也罢,说老夫言而无信也罢,总之不放人,就是不放!”袁熙捡起地上铜锤,重新跨上战马,摆开架势,“老夫自忖并非将军敌手,但将军今日惟有踏过老夫的尸身,才能将人劫走!”
看着他二人在阵前僵持,我咬牙切齿暗骂袁熙老头无耻之极,输了不认账,比我还会耍无赖。突然惊呼不妙,醒月和栎炀在这里僵持,埋伏在暗处的东皋迟迟不肯出手,定是在等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
战事一触即发,我脑中急转,实在想不出什么良策解围,索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