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嗖嗖的凉气灌入被风刮起的长袍中,收紧衣领,陈天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背,坐在屋脊上眺望远处。
季泽已经去了几个时辰,按理说也应该回来了,难不成是摆开了家宴,歌舞升平一番?这大家族的礼数还真是麻烦。
……还是被他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爹给扣留住了?应该不会,他那么聪明,扮猪吃老虎的事经常做,搞定一个迂腐的爹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是说他又被逼着去相亲了?这个年月,都盛行早婚早孕,女的十四五岁就出嫁当妈了,男的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吧……
一想到这里,陈天就忐忑不安起来,房顶上的青瓦险些被他踩烂。
越是亲密,就越发觉得对他的喜爱已渗入到骨髓里,总是傻愣愣地想着,只要拥着这个人,感受着那让自己无比安心的触感,其实就这样在季府里也不算太差,起码漂泊的心灵有个温馨的栖息港湾。
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上面杂乱的纹路,还有虎口处的薄茧,一股暖流注入口。让他忆起着季泽身上那种光滑细腻的触感,对方黏腻的汗渍似乎还残留在指节上面,陈天如同刚坠入情网的小伙子般吃吃的傻笑起来。
还是再等等吧,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
陈天望穿秋水的坐在屋顶上傻愣愣的等,从日上三竿等到日上中天,从日上中天等到人约黄昏,从人约黄昏等到月朗星稀,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回来。
名衣和小前快喊破了嗓子,恳求他下来,就差搬个梯子来拉他了。
陈天统统不予理会,依旧端坐在房顶上,保持着一种痴迷中邪的姿态。只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直挺挺的肩膀也耷拉下来,孩子气的撅起嘴巴,浓密的剑眉中间皱的凹纹能夹死苍蝇,当然,前提是如果有苍蝇的话。
等不到人的陈天分外火大,冲着在内院仰着脖子眼睛干涩、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前和名衣大声道:“他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活脱脱一个深闺怨妇等不来夫君宠幸而欲求不满的声音。
“回……回、回公子……”
“回个屁,有什么话直接说!”陈天懊恼的耙搔着被风刮得七零八乱的头发,猛地从屋脊上站起来,只是蹲坐时间太长,臀尖发麻,双腿发直,一个趔趄差点滚下屋顶。
“少……少爷经常夜不回府,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看着一脸怨妇状的陈天,小前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看来少爷还没有被这个其貌不扬的人驯服。
好,季泽,很好,若是让我逮着你去干什么**鸣狗盗的事,看我不做到你下不了床!
陈天跳下房顶,拍拍手,“我去找他!”
***
红烛微动,轻烟袅袅,香炉里飘出来的青烟悠悠的飘浮在空气中。
难得的宁静,很久很有睡得这么舒畅了。翻了一个身。季泽睁开眼睛,惺忪的打了个哈欠,道:“姵姨,现在什么时辰了?”
正坐在桌边清查账目的姵姨转回身,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床前,“辛时已过,外面天冷,别回去了。”说着帮季泽拉紧被角,“头还疼吗?这几天别沾水,别受风,不然伤口容易化脓。”
季泽一听,掀起被子就要下床,“伤口没事了,不行,我得回去。”
“你是怕小天等的着急吧,那个狗皮膏药一会儿看不着你就急得发慌,让他等等也好,别被他吃得死死的,不然以后他会得寸进尺。”姵姨似乎已经料想到会这样,并未惊讶。
穿好靴子,季泽暗咂一声,早就被吃得死死的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心眼的家伙在干什么,估计已经急得头上冒烟了吧。
理好外袍,季泽轻笑道:“我怕他到处闹事,给我丢人。”
姵姨无奈的摇摇头,踯躅了一会儿轻道:“小天待你不错,真心真意,也不做作,看看上次你中毒时他要杀人的样子就知道。我虽不清楚你们的渊源,有个这样待自己的人在身边总归要珍惜,但你们俩终究都是男子,别忘了给自己留一点后退的余地……”
顿了一下,姵姨在季泽诧异的眼神中继续道:“不是我信不过你们俩,只是世事难料,别等到覆水难收时再暗自神伤,毕竟这个世道没有绝对纯粹的东西。”
附在外袍裘毛外边上的手指猛然收紧,季泽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淡化开来,“嗯,知道。”
穿过醉春楼的前院,经过正厅大堂,季泽神色淡漠的看着纷繁杂乱、觥筹交错、言秽语的这群人,有种置身世外的感觉。
自己在他们看来也差不多吧,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隔三差五的光顾一次秦楼楚馆,就是一个典型的败家纨绔子弟。
苦涩的笑了一下,头上的伤口似乎有些钝痛,摇摇头,摆脱掉这种莫名其妙无所依托的虚无感。
“季兄,好久不见了,”兴奋的声音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惊喜,“啊?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要不要紧?”
李炎欢聒噪的声音震得季泽一阵头昏脑涨,脑袋嗡嗡作响,脚下更加虚浮无力。
“没……没事,真是好久不见了,李兄有此雅兴来此玩乐,恕我不能奉陪,改日再聚。”季泽背后的汗沾湿了贴身衣物,头昏昏涨涨的,硬撑着说完这些话已经是极限。
李炎欢看季泽苍白,身体摇摆不定的晃动了几下,快步走上前去支起他的胳膊,“季兄?要不先去我那儿吧,你脸色不太好,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炎欢说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