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段,天突然沉下来,不一会儿零星的雪花随着呼啸的北风飘落下来,落在青石板上,很快化掉,只留下深色的印迹。
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打开房门,一阵冷风势如破竹的压过来,头发飞舞起来,冰凉的雪花砸在脸上有些刺痛。
卯足了劲把不太配合的房门关上,陈天退回房间内,看着窝在笼子里睡觉的两只小家伙,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
天太冷,柴房里四处透风,他把吃吃和呼呼搬到了自己的房间。进门左拐的屋角处端放着一个烧炭的火炉,炉火迸溅出几个火星子,发出‘啪啪’的声音。
放在炉层下面的两个地瓜早已被烤的的发黑,表层变成了硬邦邦的焦炭。
拿了只小木条把地瓜拨出来,陈天拿了一个拿在手里轮番着滚轮,不断吹气。
冒着热气的地瓜溢出一股甜丝丝的香味。
只是缺了一个人而已,把地瓜再次推进炉层下面。
雪越来越大,风倒是小了不少,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肩上,颈间,停驻了一会儿全都化掉,带走了自己的体温。
此时已是一片漆黑,走出内院,正好碰到名衣和小前在院前的石门两侧挂昏黄的灯笼。
“偏了、偏了,再往左点,唉……太往左了,再退回点,恩恩,差不多了……”
“剩下的这个我来吧,”在两个下人诧异的眼光中,陈天走上前去接过小前手中的灯笼,踮起脚把灯笼挂好。
“公子怎么出来了,少爷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前把手中的竹伞斜到陈天这一侧,正好能遮住他的身体。
“出来看看雪,下的挺大,”拍掉落在胳膊上的冰凉,陈天看着他们俩道:“今天挺冷,你们俩早点休息,反正也没事,别在这儿守着了。”
“可……可少爷还没回来,这样不合家规……”名衣支支吾吾道。
“我等着就行,别啰嗦!”弄俩门神在这儿杵着,非得冻成冰雕不可。
名衣和小前跟陈天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大体清了这位公子的脾气,平时嬉皮笑脸的,其实人挺好。
“那……我们先回去了,公子也早些休息。”说完,两人撑着伞挺一致的退下。
“等等,”陈天抬起胳膊唤道,“那个……我问点事,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小泽的,他一直就是这种脾气?”
小前退回来,好像恍悟起什么,急忙把竹伞塞给陈天,这才道:“从二夫人去世后,我们才被老爷安排跟在小少爷身边的。”顿了一下,小前继续道:“其实小少爷以前本就不怎么说话,好像是在十二岁那年病重痊愈之后,少爷才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成现在这样。”
“少爷很喜欢公子呢,我们跟少爷一块长大,从来没有见他像这段时间笑得这么开心过,只要是公子在他身边,少爷都会很高兴。”名衣的话紧跟其后,语气很平淡。
小前吓得扯了扯他名衣的衣角,瞪了他一眼,像是怕惹怒陈天般讨好道:“公子……”
“知道了,你们先回屋吧……”
抬起头,几片雪花落到脸上,凉凉的,鹅毛般的雪瓣在昏黄的灯晕中四处飞舞。
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正苑的大门前,隐约可以看到从院内冒到墙外的点点亮光。有些怅然,总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这堵墙,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法逾越的距离。
“嘎?”陈天惊悚的发出一声低叫,自己刚蹲到黑乎乎的墙墩外,结果胳膊边竟然有个能活动的人。
“别叫……”
嘴巴被鲁的捂住,陈天反的给了对方一肘子,顺利解脱。
对方发出痛苦的一声呻吟,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长……陈天?”
熟悉的声音,硬朗的语调,陈天的脑袋中顿时闪过一个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
“陆凌?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大冷天的躲在正苑的墙角外,实在不像陆凌堂堂正正刚正不阿的作风。
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逐渐看清了对方的面目,陆凌瘦了一圈,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早已瘦的凹下去,颧骨高高耸起,在莹莹白雪的映之下,显得格外颓废。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
见对方不再说话,陈天把碍事的竹伞放到一边,挨着陆凌坐下来,冰冷的石墙透过层层衣物,仿佛是熨帖在后背上,冻得他一阵发颤。
“你是来看二小姐的吧。”没有疑问,只是一种叹息般的陈述。
“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呵……不过是怪自己太懦弱,没有勇气罢了。前两天就听说三少爷新招了一名男宠,并且对他宠爱有加,连老爷都无可奈何,我倒是想过会是你,不过……”一句不过,又没了声息,长长地余韵好似是一曲道不完的独奏,飘扬在空气中。
墙这一块没有积雪,但冷的凉气从背后的墙面上飘出来,冷是不可避免的。
两人又开始沉默。
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跟当初那番样大相径庭,陆凌能够认出来也着实不易。
“其实只要有那个心,你们在一起也不难。还是说你能忍的下心看着二小姐往火坑里跳,自己却无动于衷?”轻吐出一口白雾,陈天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脚,“陆凌,你我都不是薄情寡之人,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的心。想想看,若是二小姐就这么嫁到那个什么刘尚书家守活寡,你能安生的了?别整那一大套规规框框条条的来敷衍我,再说你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