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游眉一皱,收了掌势,问:“为了几个人设如此大局?”
南玉调低头闻闻桂花酿:“我喜欢他们的笑容,但是三国战乱,他们要如何开怀?家破人亡,他们又要如何展颜?我这个人,既然做了,就会做到底……”
闻言至此,无游的眉梢眼角都微微染上了些柔软的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毫无意义的感慨:“喜欢他们的笑容么……”
三江口的风沙,被那些悄悄进行的暗杀和声势浩大的对战熏出了淡淡血腥的味道。
“你我若早些相遇便好了。”无游如是说。
南玉调当下就“嘁”了一声:“不用急着‘相逢恨晚’,过了今天,我们永不再见。”
“哦?之之此言何解?”
南玉调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急急的步子登上阁楼的声音,片刻便听到一班班长气喘呼呼地急告:“大军师不好了……柳门主他……”那人见南玉调对面还坐着个黑袍陌生男人,立刻长剑出鞘,怒目一瞪,冲了上去:“你这个杀人凶手!”
南玉调心下一惊,立刻起身挡在那人面前,却是面对无游厉声喝道:“都不许动!”见无游似乎并没有要挪位置的意思,才转头拽住一班班长的衣襟,“你刚刚要说什么?柳门主怎么了?”
那人似是迟疑了一下,音色悲痛道:“柳门主,柳门主他……他被人杀了……是他!就是他!”
心在那一秒停了一下,忽然之间失去所有感官感受,南玉调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苍白问道:“你说什么?”
“柳门主被他杀了!黑袍玉冠长凌剑——我绝对没有看错!就是他杀了柳门主!”
那人一面厉声指证一面挥剑就要砍,却让南玉调死命往后扯。
“大军师?”
“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南玉调转头又对无游冷声道:“智者大人,我奉劝你千万坐好莫要起身,否则粉身碎骨全尸难保!”
言毕,无游蹙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南玉调反问,将手中酒瓶递到火炉上方悬着,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那句‘无游走好’是说着玩的么?当日火yao塌山你也见识过了,你可知道你屁股下边就埋了那样的z药?分量虽小,但炸死你——绰绰有余!引线另一头在这火炉的小机关里,只要这几滴酒下去,火势一上就会点着引线……别想着站起来!这z药我装了一道活锁,你坐下的那一刻就开了锁,你一旦起身,马上炸!”
无游与那一班班长一听,皆是一惊。南玉调将一班班长往后推了一把:“马上离开!清空玄机门!”
一班班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提步就要跑,却不料刚转身就觉背后刺痛,惊恐地低下头只见三四寸长的剑头扎在口,“军……”
而南只觉一阵厉气凉风掠耳而过,然后听到一班班长模糊不清的呼喊后轰然倒地的声音。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模糊的视野一点点揪痛了心。张了张嘴,才发现,平时都“强盗”“强盗”地叫,自己本不知道那个‘班长’的名字……
然后隔空一扇狠厉掌风打在南玉调的腕子上,南玉调吃痛,酒瓶“砰”一声落地,瓷片洒了一地,空气中立刻漫满桂花酿的香气。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但并不清楚是因为手腕受伤还是别的什么。
“南姑娘,你莫非以为无游不可走动便杀不了你么?”
南玉调抬起头,空洞且迷惘地望着前面,许久,才喃喃问道:“你杀了他么?柳逸云……真的死了么?”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多余。柳逸云毕竟是武林盟主、玄机门门主,武功卓群鲜有对手,而真正杀得了他的人就更少了。无游并没有回答,又或许其实南玉调也没有在等答案,只是突然而至的沉默让人忍不住发抖。冷,由四面八方往骨头里钻。
忽然柳逸云的笑容就浮现在眼前,他笑的模样,对任何人都是两分纵容,三分谦和,剩下的全是春水碧波的温柔纯良。却是这样的人坐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愁眉不解,问这盟主高位,却无法给玄机门的门徒洗清冤屈要来何用?又是这样的人,弹一曲七弦自责不已,说心中有愧累了至亲一生。
“呐——无游,你知道吗?柳逸云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他居然崇拜你呢!还说,青龙堂的幕后指使无论是谁都一定不会是你,又说挑起战乱的人无论是谁也都一定不会是你……呵呵,你说他傻不傻呢?”南玉调偏着头,带着乖戾的表情,用她那双没有焦距的夜眸看着前面,像个死气沉沉的鬼娃娃。
无游的心“咯噔”就漏跳了一拍,莫名其妙地疼。然而也只是一瞬,当他回过神来,他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奇世智者无游。
南玉调只觉腰间被什么东西一缠,重心一个不稳,下一秒就撞进无游的怀里,心下立刻大喊不好。抬头,模糊的五官,模糊的神情,努力地看,也仍然只有光影缭乱。
“怎么?怕黄泉路上寂寞,找我陪葬么?”南玉调讥诮地笑问。
然而无游只是十指轻梳南玉调的发,将她的发带轻轻挑断:“你说过,你不死,谁都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