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下意识地拒绝接触温言的类似者,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天生就比人要高贵一等的富家公子,那些在拍卖会上随手一举牌便能丟掷千万的人生赢家,他站在台上越是闪亮,就衬得台下越是灰暗。
听了没一会,陈赫嘉躬身,想要静悄悄地在这人满为患的地方溜出去。
可是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音箱里传出那个人低叹的声音:
“看来我讲得不够吸引人啊。”
两秒的停顿之后,“门口想要溜出去的那位同学,你可以上来讲一讲你要离开的理由吗?”
——这个时候的陈赫嘉又哪会知道,隔着一整个大礼堂的距离,他早已被人锁定。
演讲结束之后陈赫嘉表面平静内心忐忑地跟在那人的助理身后,助理是个身材非常高挑的大美女,一边带着他往后台走,一边说:“谭总现在要去应付一些你们学校的领导,所以可能需要你再等等。”
陈赫嘉极力装出礼貌而绅士的样子,“好的,谢谢您。”
可是在休息室被合上的那瞬间他的脸整个就垮下来了。
他压根没想到就是逃一个演讲也能被捉个现行,众目睽睽之下在讲台上丢人不说,那个谭永辉竟然还说他讲得好?要私下跟他探讨一下什么鬼问题?
反正被迫上台之后他就没能下来,反倒是站在谭永辉身边,经常被那个人当做例子来举,或者又是让自己配合他来演示某一些职场中的场景。
甚至当谈到职场sè_láng的问题,谭永辉还搂上他的腰,两个人靠得近,他都能闻得到那人身上古龙水的味道,不太好闻。
陈赫嘉皱皱鼻子。
谭永辉却轻笑一声,拿着话筒在他耳边说:“像这位同学,就很没有警觉性。”
陈赫嘉:“……”
所以他该在台上踹他一脚?
后来陈赫嘉在休息室等谭永辉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他饿得不行却还坐得端端正正,等谭永辉站到他面前问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的时候,陈赫嘉下意识地就答道在想着吃饭。
下一秒陈赫嘉就反应过来,然后跟被烧了屁股似的从座椅上弹起来。
“谭先生!”
他微微的脸红,“我……不是,我就是……”
“吃饭?”
谭永辉站得笔直低头看他,眼睛里溢满温柔,“也是,你等了我这么久,应该饿了,我带你去吃法国料理怎么样?”
“……啊?”
陈赫嘉完全没跟上这位j-i,ng英人士的脑回路,不是说找他谈事情吗?
谭永辉却已经稳稳当当地开门出去,见他没跟上来,回头挑眉,“陈赫嘉?”
尚算标准的普通话里带着粤语的发音,特别又好听。
——“陈赫嘉!”
画面忽然分崩离析。
他在一瞬间回到那一场熊熊燃烧着的大火里。
“陈赫嘉!”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回响。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这火场里的高温烤干了,唯有嘴巴上s-hi软的毛巾还能给他稍微一些缓解,可是慢慢的,他却越来越呼吸不上来。
他记得自己睁着眼看见谭永辉带着林予然逃出去。
也记得谭永辉回头对他说抱歉。
可是……
“陈赫嘉!”
这声音又从哪里传来?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夹杂着某个人的呼喊声不绝于耳,陈赫嘉艰难地呼吸着,最后一次挣扎着睁开眼睛。
——“嘀、嘀、嘀。”
这是某种医用设备的声响。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
“水……”
他很干,喉咙里发着痒,似乎依旧摆脱不了那种烧灼感。
“呼、呼。”
他粗重的喘息使得呼吸机因此蒙上一层薄雾。
“水。”
他僵硬地转头,想要看这个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人。于是视线里面出现一个趴在他床边的人,他伸手,去拍他,“予然?”
的确是林予然。
林予然守在陈赫嘉的床前,拖着他那条伤腿,谁来劝都不走。后来实在是守得累了,才在这大清早的时候睡了过去。
听到有人叫他的声音,林予然模模糊糊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