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还无任何证据证明宁虞就是出卖我的人, 你不要这么针对他。”
相欢将琉璃瓶放在袖子里,冷淡道:“我对他自来如此。”
易雪逢瞥他一眼,没有多言,自顾自去休息了。
翌日易雪逢又跑去把秋满溪拉到了自己的住处来,欢天喜地地叙了半天旧才依依不舍地将秋满溪送走。
切云和螣蛇他们一直在外面查探关于牧雪深之事,夜芳草闲着无聊,一直想要拉着易雪逢出去玩,但易雪逢知晓在这几日他的伤势会发作,便婉拒了他。
夜芳草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只好自己出去闲逛。
朔日一早,易雪逢是被冻醒的。
他迷迷瞪瞪张开眼睛,手胡乱摸了摸:“切云?”
他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切云不在,挣扎着坐起来,愣了半天才彻底清醒了。
相欢听到他的声音已经站在了窗边,蹙眉道:“伤势发作了?”
易雪逢看着自己被冻得雪白一片的手,怔然点点头:“把我小盒子里的东西拿来。”
相欢顺着他的话从窗边的小盒子里翻出来那块火镜鸟的宝物灵石,刚拿出来时被烫得险些脱手。
他扔给易雪逢,易雪逢手拿着竟然也不嫌烫,他微微闭眸,引着灵石上的炽热灵力缓慢浸入自己的四肢百骸,不过片刻,身体的寒意已经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相欢道:“有用?”
易雪逢起身换了身衣服,点点头:“算是。”
相欢道:“你当年躯体已散,经脉伤势也该随着一起消失,为什么只是神魂夺舍,竟然连伤也一起带过来了?”
易雪逢道:“伤是在神魂。”
相欢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确定?”
易雪逢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疑惑道:“总觉得你话里有话,到底怎么了?”
相欢却是摇头:“没有,你既然不在意,那便无事。”
易雪逢走上前:“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刚说完,突然感觉心口一痛,手一把扶住了窗棂,皱着眉艰难喘了一口气。
相欢道:“怎么了?”
易雪逢按着心口摇摇头,将手中灵石放在衣襟中,道:“交由你了。”
相欢踩着窗棂跃进来,抬手要去探易雪逢的脉,只是刚一碰到他的手就被冰得往后一缩。
易雪逢脸色苍白如纸,他后退几步,将一旁屏风上的大氅勾着披在肩上,道:“我先走了。”
相欢点头。
易雪逢匆匆离开,等出了院门微微一低头,便瞧见自己脚下的地面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
易雪逢眉头紧皱,似乎有些厌恶,他没有多待,飞快朝着玉映殿走去。
玉映殿中已没了其他人,易雪逢艰难打开门,刚一踩到殿中水面,一股寒意霎时冲了过去,只是瞬息便将整个湖面结成了薄薄的冰霜。
易雪逢没有管,踩着冰霜飞快走到了墙壁的暗门前,抬手在暗纹处轻轻拂过一抹灵力,暗室之门缓缓打开。
易雪逢呆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起来相欢方才那几句极其古怪的话。
若是不如他自己猜想,当年的伤势其实不在神魂呢?那他现在这具躯体,到底是不是夺舍而来的?
他正要细想,心口再次泛起一阵猛烈的疼痛,让他险些没站稳踉跄着摔进暗室中去。
暗室中是他当年每月朔日闭关之所,所以没怎么布置,里面空间不大,只放置了一张白玉床,地面和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是为了不让他身上的寒意散发出去的禁制,全都是用他自己的血一道道画上去的。
易雪逢跌跌撞撞地斜躺到了白玉床上,茫然地闭着眼睛抬起手在床边缘的小凹槽里摸出一个小金铃来。
他捏着放在眼前看了看,已经一百年过去,那金铃里面的金珠已经废毁了,他轻轻晃了晃,只能听到几片哑声。
“不响了。”
易雪逢将小金铃轻轻合拢在掌心,贴着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缓缓闭眼,喃喃道:“不怕不怕,坏了我再换一个。”
他刚入魔时还年少,爱玩之心依然还在,只是他在蛮荒不宜走动,这个铃铛就是他当年在闭关时无趣哄自己玩的。
易雪逢将金铃放回去,手紧贴着衣襟中的灵石,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热气朝着他经脉涌过来,只是片刻后会再次被经脉中的寒意冲刷的一丝不剩。
这样来来回回反复多次,他竟然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易雪逢的伤势已经一百多年了,时间太久他都有些忘记自己当年到底是如何受的伤了,大概只隐约记得一句话。
“乖乖等着我。”
易雪逢迷迷瞪瞪地想:“只要我等,你就会来吗?”
“师兄总是说这句话,我不想听啊。”
少年易雪逢身着归鸿山的白底红梅纹衫,张开手拦在宁虞面前,仰着头不满道,“这一次就带我去吧,别总是让我等了。”
易雪逢入归鸿山已经十四年,已是翩翩少年郎模样,他身形颀长,站在高大的宁虞面前显得越发瘦弱。
宁虞满脸不耐烦,像易雪逢这样他一只手都能挥飞五个,但是却不舍得对易雪逢出手。
易雪逢见他有些松动,忙朝他眨眨眼睛,做可怜状:“师兄,雪逢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