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段既行还有些深思不属,笑着自顾自去看厨房,端了蛋饼和牛奶出来,放到桌上笑着问他,“你要等等沅沅醒吗?要不边吃早餐边陪阿姨说说话吧。”
他看着盘子里黄澄澄的蛋饼,顺势坐了下来,“好。”
她又把两个蛋饼放到地上的狗盆里,放进盆里那一秒大金毛就火箭似的蹿了出来,半路见着段既行急忙“刹车”,戒备十足夹住尾巴露出凶牙来。“吃饭了小饼。”金毛看了看狗盆,又扭头看了看段既行,最终尾巴一摆,屁股冲着段既行吃了起来。
段既行丝毫不觉得被冒犯,他看着这只大金毛,花了一秒钟思考,叫小饼不会就是因为喜欢吃蛋饼吧。
“既行也试试,”
段既行夹着吃了一口,他向来对食物不挑剔,又或许因为江沅跟他提过特别好吃,他吃着也觉得软香可口,令人食指大动,“很好吃。”
江岩汐坐到他对面,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衬衫,最顶端的扣子开着,脖颈纤长得很知性美丽。她温柔地笑着,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突然轻声开口,“你知道的,沅沅没有爸爸,我是一个人把他养大的。”
江岩汐年轻时遇人不淑,怀上江沅的时候才十九岁,她年轻单纯被爱情迷了眼,休学瞒着家里一心要为男人生下孩子,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有家庭。
她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孩子又太大不能强行引产,她也不记得那几个月是怎么一个人浑浑噩噩过来的,“我是个医学生,明明知道怀孕的时候吃药风险很大还……他是被我害的,我害了他一辈子。”
她才刚说几句,言语间已经有些哽咽,她紧紧握住杯子,“我很庆幸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智力缺陷,要不然我真罪该万死。”
江沅生来就具有绝对音感,据说这是一种神经上的能力,由大脑颞叶区控制。这个天才的认知技能让音乐家无需刻意学习,就能辨别音的高低、节奏、甚至还包括调性和转调。
她又长呼出一口气,勉强有一个笑,“天生智力缺陷的人,往往五官不协调。但沅沅没有,他是个好看的孩子,很听话,也很乖,外表看起来只是比别的孩子更安静一点。”
“他一直到四岁都还不会说话,我跟幼儿园园长求了好久,想让他进正常的幼儿园接受教育。我以为把他打扮得干净一点漂亮一点,别的孩子是不会欺负他的。那天我偷偷跑去看他,隔着玻璃。”
段既行放下来筷子,专注地听她说话。
“他和其他孩子一起在玩过家家,他们用瓶子装着沙子灌了水,说是茶,让他喝下去。他真的喝了,那些孩子笑着喊他傻子,他站在中间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捧着那个装沙子的瓶子跟着一起笑了。”
“我现在都记得,他们笑着拍手说,‘傻子吃沙子’……”一个母亲隐忍的悲伤丝毫无法遮掩,“我跑过去抱着他,一边哭一边抠他舌根,那是我第一次让他出去找朋友,结局不是很好。我知道不能怪那些孩子,世界就是这样,我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善待他,孩子的恶意从来也是不加掩饰的。”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总觉得外面太危险,我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人。幸好有小饼,这让我把他关在家里都显得没那么无情。”她看着段既行,漂亮的眼睛里别有深意,“不过,现在好了,沅沅又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他知道江岩汐的意思,藏在重重情感裹饰下,无非还是告诉他,江沅很单纯,他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他也应该说阿姨你放心,我不会欺负沅沅的。
可这明显是句假话,昨天之前说或许可信度还高一些,就可在昨天他才qín_shòu似的把人嘴都亲肿了。他视线在面前的蛋饼上迂缓地绕了一圈,抬起头对上江岩汐的视线,正色说,“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沅沅的。”
江岩汐刚过八点就去医院了,出门前还拜托他照顾一下江沅,段既行当然说好。他简单把餐桌收拾了一下,又把一度想把他轰出去的狗栓到了浴室,小饼被教养得很好,除了主人真正涉险不然绝不会咬人。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打量起这个房子,并不大,小而j-i,ng巧显得分外温馨,他错开两间卧室推开了另一张门。这应该是江沅的琴房,靠墙放着一架非常大的黑色三角施坦威,庄严雅重泛着黑沉的光。那还是当时李甫云的小女儿离华赴欧时贱价转卖给他们的,八年前的九万对作为单亲妈妈的江岩汐来说仍然是笔不小的数目,但江沅想要,她就真的狠心买了。
江家是三室一厅,这个琴房面积并不大,放一架大三角都已经显得拥挤了,还划了一半放书柜当书房。段既行看见书架上琳琅满目的“香港亚洲钢琴公开赛儿童组第一名,美国纳什维尔国际钢琴比赛第二名,美国纽约金色古典国际音乐大奖赛第一名,柏林新星国际音乐大奖赛第一名……”大大小小的奖杯让人眼花缭乱。获奖时的合影也放了一排,外国评委站在男孩身后,江沅握着奖杯,怯生又欢喜地笑起来,眼睛没有弯成豆角,显然对镜头还是惧怕的。
第一张合照的江沅还很小,穿着黑色小西装,手紧紧贴在身体两侧,眼神都虚不知道该往哪放。他一张张照片看过来,如饥似渴地,从薄薄几张照片中窥见这个男孩所有的成长。
他真想把这里头每一个江沅都抱出来亲一亲。
从琴房出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