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看向了那把简陋的锁。
箱子打开之后,那只锁竟变成了孔明锁的式样。
容陌向箱子中一望,木箱里外竟不是一般厚度,看来是有夹层了。
他左右敲了敲,发现了一个中空的地方,抬起手,掀开了那个夹层,里边出现了一个与锁形状相似的凹槽。
“逆时针旋转一周,翻转,重复······”
容陌顶着一身冷汗,按照薛襄曾经教过的解锁方法,一步步的转动着锁,大致旋开了两个面,一把钥匙掉了出去。
天杀的,究竟是为了干什么才要弄得这般繁琐的。
容陌将钥匙放入了那块凹槽中,钥匙就自动的顺着锁孔旋转着,变化出千多种图案。
容陌也就慢慢地一张张看过去。
容陌掀开凹槽,将孔明锁取出,强忍着剧痛,一张张地查看木匣中的纸卷。
直至看到了最后剩下的一叠纸封,其中掉出了一个木牌。
容陌颤抖着手指,拂过信封上面熟悉的笔迹,他看了将近十年的字迹,那双书写出这封信的手,素净而又温和的握过自己的手,叫自己习字。
细看之下,勾画和起锋竟与自己的字迹有几分神似的神韵。
容陌近乎怀念的看着信,信的内容是他习惯的长篇大论,所以,他在手上划了两道刀痕,贪婪的抚摸着信纸,急不可耐的读着:“吾儿涤尘,为母自知死期将至,特兹留下此信,期望儿于弱冠之后,尽快阅读此信,并予以销毁。——特此希望吾儿还可存活至弱冠。”
“阅此信后,若不愿承担这等负担,及选择自杀。反正这等重任,失传即是失传,也犯不上保护。”
不承担,毋宁死。
容陌看着这些近乎残忍,毫无母爱的文字,却忍不住浮现出些许笑意,连手上不断传来的刺痛皆可忽略。
血不断在流淌,他却毫不在意的看下去:“薛家功高震主,自知命数不长,望子孙后代不听信谗言,仍是忠义一代,传承先祖丹冶的j-i,ng神。
“你应当是不记得了,你不满三岁,母后就开始教导你炼剑了。吾儿不至舞象之年,就会打铁,冶剑了,吾父——薛珏对你也是疼爱有加。”
“直至七岁那年,你初次完成了栖止与皎世的仿品。我与父亲才顿觉不对,毕竟是祉国至宝,你却十分轻松,只用了十分简单的材料就完成了。
“暂且不说这件事是否是你一人完成的,若是这事一传出去,怕是会民心动荡。于是,我们与两位国师商洽之后,决定让国师将这两把仿品作为真品,带出祉国,伪造出栖止与皎世双双遗落人间,随即失传的假相。”
“此举自然是令你的父皇勃然大怒,随即在全国散发通缉令,势必要将两位国师捉拿归案。只是两位国师既能将仿品毫发无伤的带出皇宫,定也是做足了准备。”
“所以,当时也不过是捉了几个人,就草草结案了。我每念及此事,就心怀愧疚,望几位英灵走好。”
“但孩子,你才是我最为感到愧怍的人。母后就只自私了那么一回,就失去了你。”
容陌颦眉,他对自己十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是淡忘的,若是要认真回想,那最多也就只能追溯到当年他母后出事的场景。
卫宪对此的看法是:自己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自然而然就忘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现在看来,竟是另有隐情了。
“阿爹为了让你永远铭记这次教训,也为了借此告诫你:不敢太过胆大妄为,就带着你去监牢中探监,慰问那些明明只是接触了外围,却被推出来顶罪的人。”
“而那些犯人中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两位国师的亲传弟子,唯一一位当代绝双之人,秦盛和。”
“他一见到你们,就知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以及自己在这场闹剧中扮演的角色。那天回来之后,你就疯疯癫癫的。而监牢中的人,除了秦盛和以及父亲之外,皆死了。本就是死囚犯,无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就随便埋葬了。”
“我曾偷偷随着送葬队伍,到乱葬岗中看了一眼,却在其中发现了你和父亲的尸体。虽然面孔早已是血r_ou_模糊了,但你的那身衣服,还有身上的那颗胎记,我是永远不会认错的。”
“所以说,当时回来的并不是我的孩子。我当即就蒙了,三魂失了六魄,回到了凤栖宫。”
“但你的音容笑貌,分明就是我的陌儿,只是我心怀芥蒂,再不肯这般唤你,只为你取了一个偏名,‘涤尘’。望你有一日荡涤胸中尘埃,归来仍是少年。”
“而父亲,那日回去后,就自杀了。”
容陌讥讽的笑了笑,忍不住升起了半分歉意。若最后真的查明他并非族类,他怕是会欢欣起舞的。
但他又必须掌握皇位,即使是游念坐上了皇位,也无法保证墨轩的一切。
他还想再宠半辈子的人,无论是否是真正的太子,他也受不得对方再受一次伤了。
现在,唯一知晓当年真相的秦盛和,也就是游念的合伙人。
他们三个暂且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奈何不了谁。
容陌笑了笑,甚至有几分闲适的意味:“若你明白了这些,仍愿担此重任,那我也可安心片刻了。”
“随信附赠的那个木牌,无多大用处,就只是记录了最后栖止和皎世藏匿处,若是有用,就去试试吧。
薛襄——祉国最后一任皇后
于甲卯丰生三年 四月廿八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