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闲并没有就那么挟着人去雅斋楼,到水宅门外时等着亚叔驾马车一起乘车前往,金飞云唯恐人多惹人嫌,只留下二卫二侍女跟着,水涛亦只带着一卫一侍女。
二辆马车转出小街,在大道上飞驰。
水啸被强制着坐在安若闲身侧,一路上,她心里郁闷又有苦说不出,只得一个劲儿的干瞪眼。
到达雅斋楼前时,已是巳时尾。
雅斋楼是帝都南区中的名楼,以内部环境的静雅出名,主要菜式偏向于清淡,共三层,一层为大堂与厨房,二楼为雅厅、雅座,三楼为客房。
巳时末,还没到人流高峰期,来往客人并不太多,基本上是进多出小,楼内楼外小二的吆喝声彼此此伏。
马车驶进雅斋楼庭院内后,安若闲下车便拉着水啸径自走向酒楼,亚叔将车交与外面负责车马的小二哥,与绿萼跟在一侧,金飞云几人落后半拍,走在了后面。
水涛一直东张西望着,面上的神色很郁。
对于雅斋楼,水十九仍有些记忆,而水啸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光临,心里有点点的好奇,还在廊道上的台阶上时,一双大眼早早的往内窥视。
酒楼的门敞开着,进门是大堂,近门的右边是收钱的帐台,后面竖立着一排摆着酒坛的柜子,柜台内一位中年掌柜拿着算盘与帐本在忙碌,一边还有二位负责取酒的小二哥,在最近门的柜台一前,还站着数名小二。
其左方则是真正的酒桌之地,摆着一排排间距相隔均匀的桌子;再往后,柜台一方的后面是通向后院的门,有端菜的小二进出;正对着门的是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
大堂内坐有客人,虽非爆满,也有六分充盈,三五成桌,各自交谈着,大堂内热闹,却不显喧哗。
然而,水啸的视线才扫描到大堂内,一不小心瞧到柜台前的几位客人时,眉头便纠了起来。
堂内收帐的柜台前正站着六人,全是一色的素色镶绿边衣裤,作扎腿似的半短装打扮,足蹬黑色马靴,人人腰间系着长剑。
那着装,正是水氏统一的家卫装。
晦气!
为毛的又遇上那里的人?
此时此刻,水啸倍觉自己时运不佳,暗暗的咒骂了一声。
虽然极度不喜,但人已到,断然没有回头或者回避的理,水啸只得当作没看见,与安若闲继续往内行。
“几位爷,您稍等,您昨日点的菜,早准备好,马上给您送来。”当水啸几人接近门时,掌柜打着哈哈,亲自招呼着柜台前的六位常客。
“等一等,今日的菜要重新换过,”站至柜台边的六人,看几位小二哥往后堂跑时,一位看起来二十七八的男子沉着脸叫住了人:“我们十九公子胃口不好,昨日的菜太油腻,都没尝几口,预点的不用,给另换上最好的几样清淡菜式。”
呃?
水啸蓦的一震,身形顿滞。
亦在这刹时,后面的水涛猛的刹身,脸瞬间乌黑似墨。
绿萼、亚叔同时皱起眉;绿叶已低下头,不敢乱瞧。
安若闲视若不知,拉着水啸放慢了脚步,挪向门槛。
而大堂内,几位小二哥回头望向了掌柜,大堂中的食客亦频频看向柜台处,说话的声音明显压低了许多。
“几位爷,这个就有些难办了,”掌柜一听,小心陪笑:“各位昨日已点下菜式,雅斋按吩咐全部准备好,现在临时换,来不及呀。”
“来不及也必须来得及,”之前开口说话的人瞬间接过话,声音高了八分:“我们十九公子乃水氏一族的天才至宝,十九公子皱一皱眉头,水家家主、护法长老们都心疼的吃不香醒不稳,若是赶不及饿着了我们十九公子,你担待的起么?”
竟如此对他?
水啸的身形乍僵,蓦然回首,望向身后,也因为那一停,也保持住了一脚迈入门槛内,一脚还在门外的姿势。
同一刻,安若闲也转头,冷泠泠的扫了一眼。
“……”水涛惊得眼芒直跳,本来想开口出声大喝,被安若闲那一眼扫过,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绿叶与跟着的侍卫更是将头垂的低低的。
金飞云神色复杂的瞧了一眼水涛,又当作什么也没发生;金飞燕俏脸紧绷,用余光猛戳水啸。
大堂内也在那一声后,突的肃静。
安若闲则在众人还没反应时,拉着水啸踏入大堂内,又侧移几步,站到一边,不至于挡住正门口。
他站住不动,金飞云、水涛更不敢出声,也跟着站到一边。
“掌柜的,我们十九公子日日只点名要雅斋楼的菜,那是看得起你们,其他酒楼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你该知足,若是别人天天吃着一家酒楼的菜式,想必早腻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让人准备去,将雅斋楼中现有的菜色先装好,其他人的再另外重做不就行了。”
唯恐别人听不见,语调抑扬顿挫,激昂张扬。
“留下八宝鸭,”第一个声间又接口:“我们十九公子昨日吃过雅斋楼的菜后,说‘富贵满堂’太咸,‘万紫千红’颜色太杂乱,看得人眼花,‘百花争艳’太辣,‘月照春江’又淡了些,‘火龙出江’中的虾不够新鲜,这几样一定要换过。”
“嘶—”抽气声狂起。
挑,太挑了!
雅斋名菜,竟没有一道没被挑出毛病来。
众人爆睁着眼,一时都傻了。
借他名义嚣张,坏他名声。
他就真的那么好欺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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