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描深黑色纹线的纸,足足写了六大张,字迹缭草,却不绫乱。略带行体又带上些楷体,但总得说来,这厮在练字方面还是下了些功夫的,但比起自己十来年的苦练,又要差上一截了。
比家世比不过,比武力比无耻也比不过,但比字嘛,还能略胜一筹,总算找回些许平衡感。不过,如情瞪着信纸的最后一页,似乎要把最后几个字给瞪穿,最终,总算要顾忌王妃的形像与威严,如情很是淡定地把信收好,锁进最里层的小抽屉里。
如情心情大好,隆仙居的下人也一扫之前的低气压,做事勤快,说话也活泼起来。
如情知道最近李骁的事让整座王府都人心惶惶,外头言官叫嚣甚猛,甚至有好几位还集体死谏午门处,扬言皇帝若不处置李骁,他们就长跪不起。
如果李骁真的被毁券夺爵,那么大厦将倾之下,焉有完卵?也难怪除了隆仙居和嘉欣苑外,其余各院各房都人心惶惶,有的甚至已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
当如情听说府里有几名管事借口身子不适要告老还家时,也不阻拦,只是淡淡地道:“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想告老也是常情。你们又是府里的老人,膝下也有子有女,你们告老离去也是当得,只是你们一离开,你们的儿女也就无法尽孝了。这样吧,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你们一家子团圆去。”然后如情大手一挥,把他们一家子全发还回府。
当然,虽竭力想保持一些善良,但总归在古代生活了近二十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使得如情虽痛快放他们离府,但卖身契却未还给他们,而是又转卖给别的人芽子,这些人很早就进入王府,也学了一身的本事,有的在针线上有着较高成就,有的则在管事的位置上做的很出色,侍候人也很有一套,人伢子买回去也不必再花钱调教,就可以直接再转卖出去,还可以赚一笔不菲的买卖。如情把这些管事们每人卖了一百两银子,管事的儿女各卖了三十两子,这样算下来,还小赚了一笔钱。
但是,这样一来,如情的宽容却让底下人越发恐惶,又过了数日,王府里的诸多管事婆子都跑到如情跟前跪求,这个说年纪大了,无法再为王府办事,那个说家中还有老母要侍候,纷纷是拖儿带女一道离开的居多,如情面沉似水,如果一两个管事离去那还好办,但这么多人请辞,则让她无比愤怒了。于是又请太妃作主。
自从如情告知太妃真相后,太妃心情平静许多,虽然在人前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却也底气十足。见着如此多的奴仆请辞,不禁冷笑一声:“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抵便是如此吧。锦花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阵子借由骁儿之事,倒也可以瞧此伏彼起哪些人是真正关心咱们的。至于这些奴才,哼,还真是应验了一句老话,危难里的忠心哪及得上富贵里的,也罢,由着他们去吧。反正王府里的下人确实超编了。他们走了更好,省得再绞尽脑汁裁减。”
然后太妃又与如情吩咐,“这起子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也别太好性儿了,既是她们无义在先,你也休要再讲什么仁义道理,卖身契仍要捏到手上,全给发卖出去吧。若是想自愿赎回的,哼,按照行规,拿百倍的银子来。”想了想,又对如情说:“这些人在王府多年,王府里的阴私定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为免发卖出去露了口舌,最好还是发卖得远远的。”
如情点头照做,这些管事们在王府当了多年管事,早已养得肥壮,自赎身也是不在话下。昔日买卖便宜,一个奴仆也不过五两到十两银子之间,以百倍赎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油水早已捞了十足。
负责算账的蓝茵和侍书一边数银子一边拿卖身契,脸色阴沉沉的,又见一个厨房管事拿了两千七百两银子给一家四口赎了身,并且面不改色,雄纠纠气昂昂,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火气,冷笑一声责问:“区区厨房管事,每月银米三吊钱,加之每年王府岁末赏赐二十两银子算,这二十二年算下来,嬷嬷也挣不到这些银子吧?再来,我记得嬷嬷在管事这个位置上也不过做了八年不到吧,这些银子,可都从哪儿来的?”
那嬷嬷脸色一变,吱唔了几声,说是有上头赏赐的,她都拿去典当云云,但侍书得理不饶人,“昔日太妃可有赏赐过你哪些东西,可否一道与我说来?又当到哪个当铺?我好去查查,以免府里头出了肥耗子犹不自知。”
那嬷嬷越发吱唔,只说时间久远,她也记不清了,只是太妃当年确实打赏了许多名贵之物。
如情不耐烦地道:“究竟有没贪污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这些银子来路确实不大明朗,我也不追究了。不过,在收拾箱笼时,可得当心点儿哦,千万别把王府的东西放到自个的包里。”
一番震摄后,骠悍无比的玲珑还特意堵在必经路口,装作不经意地把一个箱笼给撞开,里头倒出好些华贵首饰,遂惊天动地叫了起来,称“府里居然出了如此硕鼠?这可了不得,这赤金点缀刻凤鸟的金步摇可是御赐之物,咱们太妃再如何的厚待也不会拿如此重物赏你。”然后命人把此人拿下,又凛报太妃和如情,太妃震怒,又让人仔细搜查这些行李箱笼,果真又搜了好些古玩字画,名家墨宝,甚至还有好些大宗的银票,极至震怒,当场命人把这硕鼠拿下,没收所有行李箱笼,打了一顿板子再给扔出府去。
厨房这位管事一家子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