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儿心里一阵发酸,只把声音放的更轻更柔:“你晕过去了,还记得麽?”
墨九的目光飘飘渺渺,落到了山儿的身後。
山儿知趣的让开,乌风乔步来在床边坐下,眼神深幽,乌少正也走了过来,浅淡的局促浅淡的无措,犹豫过後,他低沈的开口:“没事了。你已回来,这里,是你的房间。”
墨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仍是安静。
“大夫说,你身子根基弱又受了惊吓,母体不稳,胎儿……便保不住了。”即便艰难,定了定神,乌少正继续说着,“大夫还说,按方子调理休憩些时日,你很快就能恢复,也不会有什麽後患。”
这几句令那呆滞眸光中生出了点滴动容。
孩子……
墨九微微一颤。
原来……在她也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肚子里竟然有了孩子……
原本清澈的黑眸似罩了层薄雾,里面有水光若隐若现。一点哀一点怨,几分错愕还有几分的痛,这样的眼神令乌少正胸口一揪,略偏过头去仿佛是无法直视,嘴上力持平稳道:“总之,养好身子要紧。其他的……莫要再想了。”
墨九的视线复又投回头顶的床帐,僵硬而麻木。
“九儿。”伴着一声低唤,乌风乔触上那抹脸颊苍白。
墨九一动不动。
“都过去了。你……”看着她的样子,乌少正欲言又止。
墨九理也不理。
她只兀自睁着眼出神,什麽也听不到什麽也看不见,魂魄像是脱离了开来,剩下的只有一片荒芜。
身体的伤缺可以愈合,那心里呢?
心里的……又该如何?
叹息,无力,无法,兄弟俩人颓然离去。
房里只剩下山儿,她扑在床头,一声声的唤,急急切切。
“你这是怎麽了??”
“你害我担心得要死,我还要找你算账!不让我骂个痛快,才不饶你!”
“你这傻子……你这傻子……”
“说你傻还真是了麽?我是山儿……你不认得我了?”
“……你应我一声,你倒是说句话啊……”
床上的人不为所动,山儿抹去把眼泪,为她掩实了被子,咬牙起身。
张罗来了清粥热茶,千求万求,床上人才是有了动作。张嘴喝下些水,饮下了几口粥,接着继续发愣。
她知道她难受。
原本好好的,她为了那个丹儿,趁自己不在,偷跑出府。
这一去竟是数月之隔。
张妈还病着,她定不能放心的,大少爷二少爷眉间深锁,脸色日益凝重,府里的气氛亦是。自己看出情况不妙,心里也有了猜测,她不会不想回来,那麽,她定是被困住了。
日盼夜盼,终於盼来了人。可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大夫来了,接着,就是一夜的不平静。
怀孕,小产……
到现在,她仍难相信。
那人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娃娃肚里怀了小娃娃,这不是太稀奇了麽?
亏皇帝长的人模人样,居然做出如此下流之事……无论是否心甘情愿,丧子之痛,总会有的,肚子里的一块肉,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山儿不知个中曲折,墨九不说,她便不问。她能做的不多,唯有悉心照料,静静的给予陪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是勉强不得的。
离去只是半时,没一会,乌风乔复回。
山儿退至外间。乌风乔注视着床上一人,一贯的冷冽冰霜全化作了难忍心痛。
“九儿,你与我说话,告诉我你无事,好麽?”
“九儿,其实你不想见我,是麽?”
“九儿,你不愿看我一眼,你可是在怨?可是在恨?”
“你怨我未能救你於水火,你恨我没有保护好你,对麽?”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你该恨该怨的,最该恨的……是我。”
墨九充耳不闻,无动於衷。一堵高墙,一道厚壁,她蜷缩其中,将他隔绝在外。
再过了一阵,乌少正也跨了进来。
他只沈默坐着,一言未发。
夜,渐渐的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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