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紧紧地盯着被贺嬷嬷扶着走出侯府的姚锦玉,只见仅仅这数日不见,姚锦玉已似变了一个人般,双眼无神,身影消瘦,原先娇俏粉嫩的面颊如今更是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蜡黄色,且两颊深深向里凹陷,一张脸皮包骨头,更显得下巴尖锐如钉。
锦瑟细观姚锦玉的眉目,却又见她眉眼间凝着一股浓重的麻木之色,再没有了往昔少女的灵动姿态,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被什么可怕之事折磨地麻木不仁,成为没有灵魂的躯壳了一般。
锦瑟犹记得,当日姚锦玉被发现衣衫不整和谢少川在一起时,她虽面色苍白,跌倒在地,失神落魄,但起码还能瞧出是个活生生,有血有,有灵魂有情绪的人,而如今的她,瞧着却更像被人提线才能动作的皮影和人偶。
如今距离姚锦玉离府不足一月,她到底经受了竟然便成了这般模样!毫无生气的姚锦玉,前途注定一片黑暗的姚锦玉……锦瑟想着心中一紧,眸光闪动不已。接着她便突然抬手将头上的金步摇,脖颈上的金项圈尽数取下,这才冲文青道:“陪姐姐下车。”
而众百姓们见到姚锦玉主仆出来,又观姚择声面色难看地盯着那年纪轻的姑娘,登时已明了这位形容槁枯的姑娘一定就是那姚家大姑娘。姚大姑娘相传已经发丧,如今竟被发现是诈死,这样欺世之事姚家都能干出,可见将才姚家人的那些话是当真不能相信的!
一时间众人只觉被欺骗了感情,皆神情愤怒又鄙夷地将矛头都对向了姚家,谩骂之声轰然四起,那些话比之将才更为难听。
“真是从没见过这样恬不知耻的人家,连自戕这样的事也能造假,就不怕被老天一个雷劈了祖宅。”
“看来那丫鬟说的都是实情,这姚大姑娘果真是自愿委身给谢家公子的,一个闺秀,竟如此不检点,真是不要脸!”
“是啊,这姚大姑娘如此,姚家四姑娘能好到哪里去,武安侯世子为这等女子伤身实在不值!”
“竟还想欺骗我等,为其做主退亲,要我说,这姚家姑娘都该被沉塘!好在武安侯爷早便有所准备,要不然岂不是被奸人害了名声。”
……
武安侯听到这些声音面上已有了隐约的笑容,而姚择声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出这么大的披露,被百姓们指指点点登时面色真是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都冒出了冷汗来。
而那边谢增明上前两步微微抬手,待众人安静下来,他才冲木愣愣站在一旁的姚锦玉道:“你可是姚家大姑娘,江州同知姚礼赫的嫡长女姚锦玉?”
谢增明问罢,姚锦玉的身子便是一僵,接着竟然淌起泪来,谢增明见她不言语就只垂泪,登时便有些不耐。但是想到姚家大姑娘遭遇的事情,他心中便也了然,微微侧了身,他压低声音,道:“好好回答,不让本侯从哪里找到你,便仍能将你送回去!”
姚锦玉闻言当即那滚动的泪便是一凝,身子摇了摇,却忙点头着道:“是,是!我是姚锦玉,我是同知府的大小姐,我不要回……”
姚锦玉的神情微显癫狂,谢增明尚不待她说完便大声打断了她,道:“乡亲们,这位便是姚家那位已自戕发丧的姚大姑娘。姚太老爷该也认识吧?”他冲姚择声含笑而问,姚择声自是无言以对。
谢增明便又冲妙红使了个眼色,妙红几步奔至姚锦玉身边哭着道:“姑娘,奴婢没能劝住您,让您和谢公子做了那等糊涂事,奴婢万死啊。只是,如今老爷和族老们为了姚氏的名声令姑娘假死,好在谢公子还一心爱重着姑娘,姑娘才能有容身之地。姑娘发丧,未曾见四姑娘有多悲痛,反只想着退亲。姑娘您到了如今地步,得为自己多考虑些,四姑娘未将姑娘当姐妹看待,姑娘有何必再替四姑娘遮掩,当告诉乡亲们实情,莫叫世子被世人误解,反被退亲啊。”
妙红这话本便是要提醒姚锦玉,让她想起锦瑟的坏来,想起所爱的谢少文来,好和自己一同联手污蔑锦瑟,而姚锦玉也确实有了反应,她抬起头来,眼睛中翻涌着各种情绪,接着竟是一巴掌猛然闪在了妙红的脸上,厉声道:“是你!是你,那晚若非你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我杀了你!”
妙红被姚锦玉的模样吓得一惊,她跌倒在地,怔了一下,这才忙道:“是,是,都怨奴婢,奴婢应该拦着大姑娘的。大姑娘快将四姑娘心有所属一事说出来吧,侯爷和世子都是宽厚之人,不能叫他们蒙受不白之冤啊。姑娘进了谢府,有侯爷关照才不至被欺负啊,姑娘怎到此刻还只顾念着姐妹情,不为自己多想想呢!”
姚锦玉被两个丫鬟拉着,听到妙红的话,她身子似又震了下,正欲张口,那边人群外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来。
“大姐姐!”
姚锦玉闻声望族,正见文青搀扶着锦瑟自人群后挤过来,锦瑟一张素面上挂满了泪痕,一双眼睛氤氲中正惊喜又悲伤地望着她,阳光下她那一张小脸还是那般的绝美,被泪水洗过更如雨后带着露珠的白梨花,好不高洁清雅。
瞧着锦瑟缓缓过来,姚锦玉只觉一颗心不住被揪起,倒分不清楚是何种感觉和心情来了。
瞧着锦瑟,她想到了许多的事。她想到第一次见锦瑟的情景来,那时候锦瑟还是首辅府的千金时,她曾随着爹爹和娘亲一同前来京城拜会,彼时锦瑟才五岁,生的粉雕玉琢,她拉着自己的手柔柔的唤她大姐姐,拉着她在首辅府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