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水叹了口气:“以宫老先生之智计,留着对云梦是个威胁。李大人若觉得为难,陛下,臣来办这事。”
为求民生安定,君欲舍国,臣愿舍命。那一夜,苦心相劝,宫老先生却只摆了摆手,眼中含阅历生死的气魄。
正月,萧达领兵十万,随九皇出征。三月,山鬼道传人宫冥病故于行军途中,六月,九界诸侯之乱平定,九皇受迫,请臣于云梦,受封为王。至此,云梦一统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将军表示他很想出场。
第61章 萧家
天下大定之后,临安城日日都涌来成百上千的子民,麻烦事不绝。于是,苏北桥下,开了一家专替人写字的草铺。
铺中,七八张柳木桌,一方砚,。老板不识丁,雇了穷书生,却成天在外吆喝:“礼帖,名帖,代写了,礼帖,名帖……”
这日,来了两三位官爷,老板笑眯了眼:“您喝茶。”官爷扫了一眼:“这儿有没有个叫孟怀的?”
只见桌边一位公子搁下了笔,起身行礼:“我就是。”举止文雅,相貌端方。
官爷:“前阵子,有个乡下人来找你写名帖,投递安民居的,可否记得?”孟怀道:“在下记得。”
官爷:“怎么写的?安民居那可是多少鸿儒名士都进不去的地方。”孟怀眸中清澈,笑容温润:“官爷,您要写什么?”
机缘巧合,不久后,刑部衙门里拿到了这位孟怀公子写的礼帖。冬青瞥见,总觉着字迹熟悉,于是亲自去了一趟苏北桥。
孟怀优雅地写着书信,眼也未抬。冬青却一眼就认出了人,有些诧异:“公子何苦要在此处做活?”
听话音,孟怀明白了,只起身去倒茶,答道:“烟柳之地难自持,我不想有负于施爷。”冬青也恁久没说话,饮完几杯茶,砰地放下。
桥下,花船来来往往,草铺叫卖声此起彼伏。写几个字,一点墨香,未分雅俗,不过生活而已。
世人谁也不会记得,这位孟怀公子,便是昔日名震皇城,红极一时天字头牌,艺倌碧树。
良久,冬青淡淡一句:“公子,刑部尚缺几个誊写案卷的文吏,若不嫌弃,我替公子安排。”
孟怀想了想,平静答道:“我在方党罪臣府中做过色侍,且家中尚有母亲。”
冬青道:“这无妨,接令堂一并来府上安顿,也行。”孟怀微微颤了一下,不知说什么。
见如此,冬青才觉着语失:“方才冒昧了,没有别的意思,若公子愿意到府上,平日里各自生活,我绝不会打搅。”
孟怀攥着手中的信,考虑了一番。家中守几亩田地,没人能种,他不欲涉旧行,又因着年轻时与方党有染,难入正途。待母亲垂老,恐怕要照顾不周。
至于对面这x_i,ng子,深沉寡言,在情/事上是个老实人,想来也不会对自己有所刁难。
翌日,孟怀打点好家里田地,携着母亲,搬到了冬青的府中。他没有一丝倔强,随遇而安,从了命。
只是在安心过活之前,他合规合矩地往安民居去了一封信。毕竟,这事要放在从里,叫抢香火,以青颜公子的x_i,ng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安民居却并不缺这点儿香火,每日每夜,排队来烧香送礼的人,海了去。韩大人不收礼,可韩府里住着的那些门客,个个血盆大口。
管家阿瑞,杂役出身,刚搬来韩府时,连齐将军都认不得。如今,才待了一年,已经能将三省六部、七道三十六州的官名倒背如流。
齐将军见韩大人深得帝宠,公务繁忙,便好几次自荐,要协助阿瑞整饬家风,可是阿瑞这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宝贝,手软难从。
韩水听闻此事,倒是十二分宽容:“爷,青颜本无名无姓之人,哪来的家风?”齐林:“还说你不误国?”
韩水嫣然一笑,也不反驳了,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喜帖,红底碎金花,两行黑字。齐林仔细瞧了瞧,不认识。
“他叫叶袁,是叶管司的幼子,曾随我在西陵道住过一年。”韩水道,“再过两三个月,人家要娶亲了,请我们去。”
齐林一掌按在那张喜帖上:“我们?”韩水点了点头。齐林:“我跟叶飞没打过什么交道。”韩水托着腮,笑道:“没有他,爷当年花房里要的可就是碧树了。”
齐林想了想:“那我还是宁愿要你。”韩水往豆里抓了一把蜜脯,吃得心满意足。
能善始,就能善终。归园隐居之前,韩大人还有最后一桩大事要办,办完了,他这颗心才能安定。
清明之季,鸣鸾山。苏木照旧日习惯,请田胥、冬青、泽漆、半夏、景兰五人,陪着韩大人去祭祖。祭的是两百年来,云梦十一代影阁之主。
竹林中,遍野是白衣黄花,唯独这几人,披玄服,佩长剑,格格不入。他们所经之处,民众纷纷避让,连鸟儿都惊走一片。
“嘿,只隔了一年,这草怎么又长了这么多?再说,啧啧,这都什么东西。”及至墓地,半夏眯了眯眼,拎起一只死雀,在众人面前晃来晃去。
冬青眉间一蹙,立时出剑,把那雀儿给扎了,甩到十丈开外。半夏惊吓不浅:“你作甚?”倒是韩水,笑了笑:“冬青大哥最近香火正旺呢,你别惹他。”
此为公事,不拖沓,几人玩笑之时,苏木卷起袖子,喊来愁眉苦脸的随行小辈,开始清扫墓地。
小辈一共五人,皆是影阁旗影,接替了田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