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冰,虽然穿的不少, 可抵不住冬雪严寒,十指忍不住往景砚温暖的掌心里缩,可还没等动手, 就听到景砚的咳嗽声,又小心翼翼地往外拿,即便那一处再温暖, 也不想去碰了。
景砚却没让他逃开,全拢入了自己的掌心,问道:“那看到了吗?”
乔玉还要挣扎,却看到景砚嘴唇张合,说了句无声的话。
他说:“小傻瓜, 忘了我是装病吗?”
乔玉确实忘了, 低声嘟囔了一句,“谁是小傻瓜?”又想起了景砚的问题, 似乎很有些遗憾,毕竟是自己亲手种下去的,“不知道它们长成什么模样了,今年会不会结果。不过,是不是以后都看不到了?”
这就是乔玉独有的天真了,他曾失望了六年,可是第七年还是满怀希望,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别人大多早就失望了。
景砚闻言,抖了抖乔玉兜帽上的雪,俯身过去,凑的很近,鼻息全扑在乔玉脸颊上,贴着他的耳垂道:“以后能看到的,枇杷也总有一日会结果,到时候摘给你吃。”
这话着实大逆不道了些,太清宫有自古而来的规矩,寻常时候不能打开。除非他以后要登上皇位,改了祖宗留下来的祖训,所以要贴的这样近,不能被别人听见,只能这样悄悄地讲给乔玉听一听了。
乔玉明白了,他整个手都在景砚的掌心里,热度从那一处源源不断朝自己的身体里涌入,从心口热到了脸颊。
他轻轻地“唔”了一声,朝外头打量了好多眼,生怕被人发现,才小心地点了点头,那神态就像只警觉的小鹿。
景砚笑了,领着乔玉进了门,锦芙就留在外头,她似乎想说着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话咽了回去。
一旁的小太监轻声细语道:“锦芙姐姐,殿下带了些殿下回来,是不是要送进去?”
锦芙点了点头,“你去看看是不是还热着,若是凉了,就捂热了再送进去。”
回了寝宫,屋里的地龙烧得极旺,乔玉身上堆着的雪几乎一进来就全化了,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到了地上,景砚站在乔玉的面前,比他高大半个头,稍稍弯腰,帮他解开繁复的披风纽扣。乔玉一贯手笨,除了能画一手好画,字也不怎么成样子,别的就更不用多提,小时候拿个针线,景砚倒要担心他先把手戳的不能动弹了。
乔玉就乖乖地站在那,歪着脑袋,抬头望着眼前的景砚,眼里s-hi漉漉的,映着昏黄的灯火,他这副模样就很乖顺,任谁也想不出平时有多闹腾。
景砚将半s-hi的披风挂在黄梨木的架子上,拿热毛巾替乔玉擦着冰冷的脸颊,一边问:“除了看枇杷,还做了什么,在外头玩了这么久,都不着家了。”
乔玉原先的脸色青白,此时也红润了起来,他反驳道:“哪有!不过是有一件事,我才听到的时候很害怕,可是一回来看到殿下就不害怕了。”
话到这里顿了顿,虽说是不再害怕,可音调还是低了几分,有些丧气,“冯贵妃找到我了。我从小就不喜欢她,她又那么坏,这一回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景砚低眉,轻轻笑了笑,“是不必害怕,我早就知道了,就是因为你胆子小,才没告诉你。”
乔玉瞪圆了眼睛,里头满是惊讶,他着急地问:“怎么能不告诉我,算了,不告诉就不告诉吧,我知道了反倒担心。”
本来这件事沉重地压在心头,他虽然全然地相信景砚,却总是忍不住担心,怕冯贵妃又用自己对太子不利。可现在不必害怕了,因为他的阿慈早就知道了,肯定是运筹帷幄,所以才不必让自己知道。
直到此时,乔玉才全然放心下来。
景砚抱着乔玉,用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别怕,从前都是小玉保护我,现在轮到我保护小玉了,对不对?”
乔玉想起了自己扛住了得福得全的严刑拷打,很得意地点头,“对啊,我保护了殿下好多好多年!”
不过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虽然乔玉是喜欢炫耀,可是却一定会严守这个秘密。如果是受了小伤,他倒是会讲出来撒娇,让景砚哄哄自己,可那时他却真的差点死在那,再也回不来了,痛苦和折磨是印在他的骨子里了。乔玉没办法保证自己能说出瞒得过景砚的假话,可若是真的知道真相,景砚肯定会难过。
乔玉想让他的阿慈多哄哄宠宠自己,可是真的难过伤心,他就舍不得了。
怎么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