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宪看着,心跳得更厉害了。
“没事!”李谦却像根本不知道她的担心似的。嘻皮笑脸地道,“我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呢!她们不会发现的。”
这是发现不发现的事吗?
姜宪瞪了李谦一眼。
李谦不以为意,笑容更灿烂了,转过身去关了窗棂,道:“我有话跟你说!”说话的时候,语气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姜宪也不好继续和李谦计较这些,转身准备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谁知抬了腿,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软绵绵的,两条腿像被抽了筋似的直发虚。
姜宪一愣。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只是还没有等她来得及去捕捉,李谦已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神色肃然地望着她,道:“郡主为什么要来万寿山?有什么事不能请别人代劳吗?”
他这是怕自己坏事?还是担心她拖了众人的后腿?
姜宪道:“我既然来,就有我来的道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听说你如今丢了朗圆斋的差事,住进了东宫门,那里离德辉殿可是隔着不短的距离,而且守卫森严,你与其担心我为什么会来万寿山,不如担心你到时候怎么接近曹太后为好。”
“什么事情都有利有弊。”李谦听了她的话不以为忤,反而略带几分得意地道,“我之前还担心要不要拿辽王做借口,想着曹太后要是知道我发现了皇上要拘禁她的计谋是从辽王这里知道的,肯定会觉得辽王和皇上是一伙的,还不得把辽王给恨死,就觉得有点对不起辽王。现在我住在了东宫门,虽说离曹太后有点远,可这背黑祸的就只能是皇上了,曹太后会觉得更可信。”
姜宪忍不住嘴角轻翘。
她就知道,什么事都难难不倒李谦。
不,也不是难不倒,而是什么为难的事到了李谦那里他总是能欢欢喜喜地把事办了,让人觉得很容易似的,实际上只是他从不抱怨。
她忍不住问:“你的膝盖,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谦咧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他就知道,他只要吃了亏,姜宪就会补偿他的,你看,现在不就问起了他的膝盖吗?
“你想想,我爹不过是个小小的三品总兵,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在外面自然够看,可在权臣多如牛毛,勋贵遍地走的万寿山肯定是不够的,见了谁我都是那个磕头跪拜的人,”他眯着眼睛,小声地和姜宪说着,好像在同姜宪分享什么小秘密般,“所以我来的时候就让人给我在膝裤上缝了一层棉花……”
姜宪看着他一动不动。
灯光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像倒映在夜空的星子。
李谦莫名地心里一兀,无师自通地想着自己每次在姜宪面前示弱都得了好处的,顿也没顿一下地继续道:“谁知道我屋里的丫鬟根本没有懂我的意思,薄薄地缝了一层,根本不顶事,我起来的时候腿都僵了,要不是谢元希搀着我,我当时就倒地上了……”
姜宪才不信。
她道:“你敢说你这不是苦r_ou_计?”
李谦大呼“冤枉”,让姜宪找个人验他的膝盖。
姜宪趁机道:“行啊!你去见刘公公吧!我这里不方便留你。”
李谦回过神来,气势凶凶地盯着她,道:“好啊!你这是声东击西,想调虎离山让我走啊!”
还算没有蠢透!
姜宪很想笑。
她强忍着才能继续板着脸。
可从颐乐殿回到庆善堂之后突生而来的那些厌世、低落、孤单、寂寥的情绪却一扫而空。
第70章 半明
李谦见到姜宪的时候,她多数都在笑。
站在王瓒旁边礼貌地微笑,看见曹宪时宽容的莞尔,对着清蕙乡君时纵容地抿嘴而笑,在宫女内侍面前克制地笑……可他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姜宪此时模样。
她板着脸,面无表情,一双大大的眼睛如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地瞪着她,点点的笑意却像星子慢慢地浮现在她在眼帘点,闪烁着悦愉的光芒。
李谦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跳得厉害。
他突然间明白那天他为什么会用手去捂姜宪的眼睛了。
三月烟雨般朦胧的目光不应该出现在姜宪的眼中,她就应该像此刻,高傲仰着头,肆无忌惮地瞪着他,从心底笑出来……
“郡主!”他迷迷糊糊地上前,低声道,“你这样笑,真好!”
让他仿佛跌进了那满天星子的夜空,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白昼夜幕。
姜宪看着他眼中的迷茫,却是心神俱震,笑容僵在了脸上。
前世,李谦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误会……可最终,他还是带兵闯进了慈宁宫……在那之前,他们也曾好好的……好好地说话,好好地说笑,好好地商讨国事,他送她莫名其妙的小东西,她让他增兵买马……然后就只有恨!
恨自己的愚蠢,恨他的虚伪,还有说不出口的诘问,日日夜夜,如刀般一刀刀地割在她的心上。到了后来,她甚至能够理解赵翌的无情,赵啸的不甘,赵翊的奉迎,却始终无法对李谦释怀。
从前的旧事又像水银般无孔不入地在姜宪的脑海一帧帧地翻过。她心痛如绞,不由扶胸弯腰,面如素尺。
李谦神色大变,想也没想地上前扶了姜宪,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早就听说过嘉南郡主的身子骨很不好,十天就有九天病着,还有一天卧病在床。
谁知道姜宪却狠狠地打落了他的手。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