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南宫在此时重病一场,亦或者真如妹妹所说的毁了容颜,那她势必要顶上。
妹妹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不知道。但将心比心,阳信觉得如果是她,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去和亲。
嫁给一个比她大那么多岁的男人,甚至在他死之后还有可能要嫁给他们的“儿子”,儿子死了还得嫁给“孙子”。这让身为皇长女的她如何忍受?这样的人还有何尊严可言,不过是男人间的生育机器罢了。
不单单如此,还有完全陌生的国度,那里的每个人都会是她的“仇人”,在那里她机会孤立无援。
她不再是大汉的公主,而是大汉派来和亲的一个礼物,这是她绝对受不了的。所以她一力促进了他和曹寿的昏礼提早,便是要防着妹妹。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她的妹妹在其中并没有动任何手脚,在最初的几日颓丧后,她以飞一样的速度开始了成长。
南宫甚至开始主动学习匈奴的语言,在汉宫中训练骑s,he,特地求父王派来知晓匈奴习俗的人,还让人为她烹煮匈奴那边的菜肴。
那么腥膻的牛r-u,南宫亦是强迫自己饮下。
阿妹如此种种,反倒显出了她的卑劣。她是长公主,虽然父母均是节俭,但到她妆匣中的昂贵首饰却从来都比妹妹们更好,就连窦太后也时常对她有所赏赐。
但在这时候,她却将压力全权交给了样样不如自己的妹妹,甚至还以险恶的用心来揣度她。
最后镜子里面照出的,全是她自己自私又丑陋的面容。
“我不如阿妹。”阳信蔫蔫说道,“我若是阿妹这般,定会想尽办法搅黄这事,纵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去匈奴。”
“就算去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断不会想尽办法……去适应。”
夏安然抬眼看她,见这个少女完全没有新婚女子的喜悦,眉宇间全是被这份压力和内疚压迫的疲累。他细细打量了少女片刻后,柔软了眉眼,劝道:“阿姊,与其盯着过去,不如着眼未来……”
他语音轻柔,却带着浓浓蛊惑,“阿姊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帮二姊的忙?”
对于弟弟的邀请,阳信没有直接答应,她在沉吟片刻后还是表示自己先考虑一下再说,夏安然便体贴地将空间留给了这位公主。
阳信的决定究竟如何,夏安然其实没有多大的把握,因为她其实没有必要牵扯入这一系列的事件中。
作为一个汉景帝的长女,阳信公主虽未被受封长公主,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大长公主等同于列候,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封邑待遇均是如此,虽然不能上朝,但是她们依然有干涉政治的权利。
和外戚不同,于帝王而言,她们是自己人,是可以信赖的对象,且其独特的女性视角能够看到的情况和以男性为主的朝堂并不一样。
就譬如如今西汉王朝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长公主刘嫖吧,她的意见,就连景帝也会时常采纳。
夏安然想要拉拢阳信,正是看在了她的这一号召力和政治资本上面。从南宫公主的只言片语中,他已然知晓这位公主入匈后的定位。
虽不知是父皇的意思,还是南宫公主自己的想法,她入草原很明显是带着目的的,这份目的显然并不轻省。
在景帝活着的时候还好,对于这个女儿景帝定然心中有数。但是如果换了帝王,即便刘彘记住了这个被迫去和亲的南宫姐姐,并且他还记得自己要夺回姐姐的大宏愿,但他作为帝王总有万千的不得已。
南宫若是当真能够成为扎在匈奴王庭的一根尖刺,那么汉帝国还会舍得将她带回吗?那时的南宫公主只怕已经不再是大汉帝国被迫和亲的可怜公主,而是一份珍贵讯息的符号。
届时,对阿姊的记忆已经淡下来的刘彘,又是否能够初心不改呢?夏安然没有去赌这一份人心的打算,他想要尽可能得拉动同盟,届时可以为小公主说话的同盟。
阳信公主就是天然同盟。作为未来的长公主,又是南宫和刘彘的姐姐,她自然有着她独特的影响力。
而在走到那一步之前,他们还要携手促进一件事——汉匈贸易的畅通。
汉景帝初开汉匈互市,但是这部分贸易主体还是让匈奴来到汉人的边境,虽然对于汉人来说,这样安全性更高,毕竟草原对于汉人来说过于神秘。
这也是他们能够接触到匈奴商人的第一步,通过这样的交流可以获取一部分情报,但是这部分情报是有限度的。
有些讯息是必须要靠亲身去接触后才能够了解。
譬如就算书上告诉你遇到沙漠中会有流沙,流沙是什么模样的,遇到流沙该有什么反应,但第一次遇见的人绝对不会意识到这就是流沙,更不可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该如何c,ao作,以及如何脱离这个险境。
“故而,如果要了解匈奴的生活、习俗,还是必须要到他们的生活中去。”夏安然如此对他的弟弟说,“让匈奴来到边境进行贸易不是长远之计,还是要想法子促成汉人的商队可以进入草原。”
“即便是被匈奴人监视。”
刘彘正嘬着裹了糖衣的麻花,听得连连点头,麻花质地坚硬,尤其外头的糖浆干了之后特别硬,小豆丁的小米牙一下子咬不动,就只能嘬软了再吃。
但即便如此麻烦,他依然在口含麻花的道路上乐此不疲地走了下去。
“但粟,”小孩子含含糊糊得说道,“匈奴商队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