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回朝後,行事非常低调,他除了递了个请求袭爵的折子外,一直呆在府中。
纵然如此,御史台的一位大夫,仍然上了一道折子,弹劾他藐视君上,以彰显言官的尽职尽责。
赵定风在看到那位遇到大事不吭声、专挑一些j-i毛蒜皮来显其言官的清高无畏的御吏大夫的万言折子後,终於坐不住了,再一次莅临静南王府。
莫川此时正埋头看著中阳军这六年来的军报,听到赵定风的声音後,抬头含笑点点头,轻轻道了一声:“来了?坐。”然後继续看著手中的军报。
赵定风有些无奈坐下,视线乱转,无聊地看著这间书房的摆设,最後把视线定在立於莫川身後的随风。
随风原是莫川的暗卫,自回到中阳国後,便化暗为明,贴身随著莫川,莫川的起居饮食,全由随风一人经手。
随风见赵定风看著他,颔首施了一礼,疾步走向书房门口,向守在外头的下人交代上茶一事,然後又把门关好。
片刻,房门声响起,随风开门後,托了两杯茶进来,一杯端给莫川,另一杯递给赵定风。
赵定风端起茶杯,掀起茶盖,掠了掠茶水面上的几片浅浮茶叶,啜了一口,感叹一声:“好茶。父後他老人家最喜欢这‘雪山春’,偏偏这‘雪山春’一年的产量最多是十两,宫里每年所得也不多。我也只能割爱,一年到头,能品上两杯就不错。”
莫川放下刚刚看完的军报,笑道:“看来咱们是同病相怜。父亲也很喜欢‘雪山春’,商行里搜罗到的都进献给父亲了。”
赵定风拿杯的手一顿,脸色有些尴尬:“川弟,你唤三皇叔的时候能不能唤义父,那个……你唤他父亲,我听著觉得别扭。还好,你没有在父後面前这麽唤,这麽唤法会让父後很尴尬的。”
莫川看著眼前这位长得以自己有七分相像的皇帝,眨眨眼睛,拍拍脑袋淡笑出声:“习惯了。”
莫川有时觉得,他的身世於他,就像扑朔迷离的线团,虽然只有一条长长的线,却能乱成一团。不过,还好再乱的线团,也只有一根线。
他回到静南王府那天,翠文刚刚告诉他,他不是长公主与静南王的孩子,他不需要为这中阳国的花花江山尽心尽力,劝他离开中阳国。
他说服了翠文,略略休息後,准备要进宫面见赵定风,商讨有关事宜,却不想赵定风来了。
不仅是赵定风来了,一齐来的还有赵定风的皇後萧行之、当今太後刘太後。
这样的阵容让莫川讶异了半天才晓得要招待客人。
虽然他事前调查的资料很明确地告诉过他,中阳皇帝与太後是极疼爱莫川的,但是疼宠重视到亲自前来静南王府,倒是让他意外到失礼了。
当然,让莫川讶异到失礼的,并不仅仅是三人的到访,而是刘太後在见到莫川的那一瞬间,就紧紧抱著他,泪水不停地流,染s-hi了他肩上的衣袍,让他手足无措地僵立了半天。
还好,他们见面的时候是在书房,若不然,见有心人见到刘太後拥著他哭的那一幕,只怕流言将要满天飞了。
莫川极度不解,极度讶异。
且先别说他不是长公主与静南王的孩子,与这家人没有半分关系,就算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世,把他当成是长公主的孩子了,那麽他也仅与赵定风有表亲的关系,与这位刘太後没有血缘关系好吧?
为什麽他所表现出来的激动比翠文还要言溢於表呢?
莫川虽然非常困惑,但他不想横生枝节,并没有多问。
他回来中阳国,是想收复中阳的河山,还天下一个太平。
这不是他的使命,也不是他的责任,这是他对梁奕许下的诺言,也是他对自己灵魂许下的一个承诺。
只是,在刘太後收敛激动过後,他与赵定风谈到要到前线去的时候,刘太後再一次激动起来。
“我不许!”当其时,刘太後如是说。
刘太後虽然年过半百,但保养得当,俊美的面容如夏夜的睡莲,一双黑若子夜的眸子晶亮如星,闪烁著让莫川无法理解的担忧与激动。
只是,这双眸子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为什麽?”若不让他到前线去,那麽他回来有何意义?
“本殿说不许就不许!没有理由!”刘太後给莫川问得有些哑然,然後非常蛮横地回了一句。
莫川给弄得有些恼火,盯著刘太後那双让他感到莫名地熟悉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无法接受你的不许。现在对於中阳来说,正是国难当头,你身为太後,接受百姓的供奉,不思拯救姓於水深火热之中,还阻挡他人去做,这是什麽道理?”
刘太後听了莫川的话後,黑若子夜般的眸子盈满泪水,直瞅著莫川看,却仍然态度坚决地不许。
莫川给看得心头发颤,他能感受到刘太後的“不许”里含有太多的担忧与心疼,但是他无法理解。
对峙了许久,皇後萧行之轻叹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块雕著拙朴小花的镜子,递给莫川:“莫川,我给你一个理由。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睛,再看看父後的眼睛,然後再看一看陛下的面容,也许你就能明白父後的不许了。”
“行之?”赵定风意外地转向萧行之,一脸不赞同。
“陛下,川弟已经长大了,他有知道事实的权利。”
相对於赵定风的不赞同,刘太後则是不安有之,惶惶有之,期待有之。
莫川困惑地看著镜面,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