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允放下手中的茶壶,看向对面沙发上, 坐姿雍容,闲适优雅的汪荣。
汪荣含笑看着封允:“封总有什么吩咐可以直说。”
因为楚雅言的关系, 封允与汪荣一直认识, 但汪荣这人骨子里似乎什么都很淡, 所以谈不上深交。
现在身份颠倒, 他们成了主顾关系。
封允却仍像以前一样,对他毕恭毕敬。
“还记得上次我问过您收徒的事情吗?”封允双腿交叠, 双手自然搭在腿上,姿态放松,闲话一般。
汪荣笑了笑:“你知道我的规矩, 不会轻易收徒,不符合我标准的话,谁介绍的也不行。”
封允点点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汪老师看一下这些东西。”
他把手边的一个文件夹递给汪荣,里面是一些手绘图稿,色彩拼接,以及几件衣服从打版到制作的全过程。
“这个人……, 他很努力,也很有灵气,为了能够实现梦想,他付出的努力与血汗,是一般人所无法想象的。”封允轻声说:“我觉得,也许您应该看一看。”
他的语气饱含感情,汪荣不自觉就将文件夹接了过来,低头翻阅。
“这些是他的作品?”他一边看一边问。
“是他并不满意的作品,我私自留存的,”封允笑笑:“他一直都在努力,希望能在正式和汪老师见面前做出一件值得您多看一眼的作品。”
汪荣微微错愕,他一页页仔细翻过去,最后合上文件夹递给封允:“他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服装设计,对吗?”
封允点点头:“对,他……”
他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他没有那个条件,所以一直都是自学。”
“看的出来他的手法很生涩,也缺乏技巧性,正规学校出来的学生不会是这种表现。”汪荣笑笑:“但胜在有灵性,也会表达。”
“会表达?”封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诧异。
因为宁安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的表达能力而暗暗烦恼。
汪荣端起茶碗,低头吹了吹表面的热气,徐徐喝了:“资质还不错,在我这几年见过的年轻人里,能排前三。”
封允垂眸帮他续上茶水:“那么之前其他资质不错的,汪老师怎么没收呢?”
“理念不同,有些人资质虽好,可心性不稳,或急功近利,或不能吃苦受累,或只是为了进入时尚圈顶层,并不能安心钻研业务,更不要说寻求突破了……”汪荣摇了摇头,无奈一笑:“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你以为只有拜师难?收徒虽然面临着海量的选择,可却更难,苗子良莠不齐,生怕选错了,把草当宝,毕竟人的一生j-i,ng力有限,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能教出一两个合格的学生来,便很不容易了。”
汪荣与别人不同,他是真的在认真选择,也是真的想倾力相授。
封允再一次对这个人由衷地生出崇敬之心,他不过才三十二岁,却已通透如斯。
他自信地笑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敢保证,这个人应该符合您的要求。”
“封总说的这个人,有空了可以当面见一见。”汪荣略略沉吟,并不把封允的话当真,他似笑非笑地抬眸:“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不合适,我是不会收的,就算楚总带来的人,我也一样拒绝。”
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和认可了。
汪荣这个人,对专业j-i,ng益求j-i,ng,为人处世也十分有自己的原则,原则到有些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古板。
之前楚云鹤有个老友的儿子,也曾拜托过楚云鹤,想借机拜访汪荣,可汪荣只看了那孩子平时的作业,连见都没见一面,就一口回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那孩子的确不符合他收徒的标准。他收徒,专业水平未必一定要多高,但至少有灵性,要认真。
另一方面,汪荣不喜欢这种托关系走路子来的,他认为那对其他人没有那么公平。
所以封允之前虽然试探过汪荣,却并没有决定走这一步。
“等您这场秀办完之后,如果还没有合意的人选,”封允把文件夹认真收好:“到时候我再带他来拜访您。”
汪荣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多想,毕竟秀展就要进入最关键的阶段,他的时间并不多。
可封允的想法就要复杂的多了。
昨天宁安说,他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
他说的平静认真,像是最普通不过的陈述,陈述一件最普通的事实而已。
可这句话却让封允心酸,他才二十四岁,风华正好,气韵上佳,长的比实际年龄还小,可他却说自己时间无多。
他为之彻夜伏案,他为之挨饿受冻,他为之坚韧忍耐,从不喊苦从不叫痛……
他为了那个梦想有多努力,付出了多少,他比谁都清楚。
许多人看到别人拼命努力可能只会轻轻一笑,可能也会心生向往……
可封允不同,因为他也是在通往梦想道路上艰难跋涉的其中之一。
他最能懂宁安对于梦想的渴望以及在这条路上所忍受的孤独与寂寞。
所以他也尤其能看得到他的拼博和努力,他的隐忍与坚韧。
那句话在他心上翻来覆去,让他在认真权衡了一个晚上后,最终决定走出这一步。
毕竟以汪荣的性格,这一步,不见得是一步好棋。
可也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幸运的是,他总算为宁安拿到了一块敲门砖。
他把这块砖珍而重之地藏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