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那阵疼痛终于被扛了过去,他起床洗涮,准备早点去公司。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宁安。
他穿了一身运动装,正准备进厨房。
运动装的黑红配色,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宁安看到他很惊讶:“今天这么早?”
封允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上还有咬啮后的细小伤口,让他有些惊疑。
但封允并没给他机会细看,他转头进了自己房间,声音很平静:“嗯,今天早点去公司。”
之后又补充一句:“不用做我的早餐,我在外面吃。”
宁安只跑了平时的一半,便返了回来。
封允苍白的脸在他脑海里不停的晃,他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进而又想到,他昨夜是不是在很难受,很痛苦的情况下,来到他的房门前,想向他寻求安慰与帮助。
可是他没说话,没回应,就让他一个人独子去承受了那一切。
他心里很疼,后悔极了。
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空了,封允已经离开。
封允的房间很整洁,和以前一样,阳光从侧窗照进来,在床上打出明暗相间的光影。
侧窗朝东,对着楼顶的平台,宁安站在窗前,静静地对着平台出神。
封允曾经说过,等天暖一些,把平台整理出一个角落,安装上桌椅和遮阳伞,或者再多买一架秋千椅,有空的时候他们可以在那里喝茶,休息,或者夜晚看着星星喝一杯。
他说完之后勾着嘴角笑:“哎?是不是很幸福啊?那个角落只属于我们俩?”
虽然他们都知道,那个角落并不可能只属于他们俩。
白天嗮被子的阿姨们可能会坐下聊天,小朋友们也会爬上秋千椅玩耍……
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里的确是可以只属于他们俩的。
封允的胃一向很好,从小到大,没怎么出过毛病。
大概是这两个月太忙了,晨昏不定。
尤其三月份来,他连饭都不能按时吃,所以积下了暗病。
驾车到公司附近的粥店,他一边拿着平板看资料一边慢慢喝了碗粥。
他今天还有晨会,而且晚上还要飞日本一趟,时间特别赶。
从停车场出来,他直接做专属电梯上了35楼。
杨淼看到他出现时现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疑惑地挑挑眉,随即看到了等在他办公室门前的黎远书。
他没能彻底把黎家踢出去,所以他们迟早都要见面,封允并没有很惊讶。
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开了门,放黎远书进来。
黎远书看着他清瘦而苍白的侧脸,有一种隐约的脆弱感。
他很想上前摸一摸,但被封允身上散发的冷漠气息逼的不得不与他保持距离。
封允把东西放在桌上,坐在办公桌后,才抬眼看他:“有事吗?没跟汪荣去国外吗?”
近几年,黎远书一直是汪荣的御用模特之一,汪荣去国际秀场,大部分会带他。
“不做模特了。”黎远书说:“长大了,该回家帮我爸分担一点了。”
黎家与楚家算的上世交,楚雅言是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
刘卿又温和慈爱,所以他在楚家也一直没有什么顾忌。
可上次,为了他,他父亲当着众人的面,在楚家低声下气地道着歉。
多年来他追求的所谓“自由,”在那一刻,都没有抵得过父爱。
因为要做模特,跟家人抗争了那么久,就因为那次父亲的低头与无奈,他放下了针对家人的芒刺。
成长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过去家里用尽手段,苦求不得的事情,却因为一次柔软与放低姿态,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来到了眼前。
“哦?”封允双手十指交叉,若有所思。
他有点羡慕他,所以看他的眼神便专注了些。
黎远书很幸运,可以任性地去做他喜欢的事情,也可以任性地去犯一次错。
因为他知道,他家人的怀抱,永远都在。
无论是他想回头,还是他犯了错,都有人给他怀抱,为他托底。
所以他说“不做模特了”,可以说的那么轻松。
可宁安,却需要那么艰难。
他与宁安,都是没有资本任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