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荣原本都做好了躺在医院里的准备,没成想傅黎光却要他回家,唐逸荣艰难地笑道:“怎么,打算放我在家里自生自灭啊?”
傅黎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沉默地等着医生把药单开好拿过来。傅黎光接过医生递过来扫了一眼,说:“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药。”
唐逸荣索性站起身跟在他后面,道:“我跟你一起。”
唐逸荣说完,就举着自己被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手跟在傅黎光身后,傅黎光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想啰嗦他几句,但是瞧见他受伤的手,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随他跟着。
从药房拿了药出来,傅黎光和唐逸荣上了车,却不是去唐逸荣那儿的路,傅黎光一路沉默地开着车,回到了自己家。
“今天晚上太累了,没劲再送你回去,就在我这儿待着吧。客房在那边,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你先坐。”傅黎光对唐逸荣说。
唐逸荣拉住了转身想要去忙的傅黎光,说:“先别急,去给傅处打个电话,他应该还在等消息。”
傅黎光这才如梦初醒似的问:“你告诉我小叔了?”
“让他帮忙查了罗桀名下的资产以及他的行踪,好确定你是在哪个地方。”唐逸荣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傅黎光含糊地嗯了一声,把药放在桌子上,说:“那你先吃药吧,我去打电话。”
他先前的工作用机还在罗桀那里,好在还有跟工作划分开来的另一个手机。他拿着手机走进自己的房间,门被关上,唐逸荣只身坐在外边。其实他没想到会来傅黎光的家,以这种情景这种姿态。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没想过借此机会要挟或是道德绑架傅黎光些什么。傅黎光安危在前,他无法厚颜到那种地步。
反而是因为傅黎光这次被罗桀绑走,才让他真正体会到傅黎光在自己心头的位置,他奔波在路上的时候设想了许多可能,若是真的看到傅黎光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傅黎光平安就好。
傅黎光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大概是钟点工常来的缘故,他家里保持着一种样板间似的整洁。茶几上堆了几份报纸杂志,果盘里摆着已经洗干净的水果,连遥控器都整整齐齐码着摆在一起。
唐逸荣看着,便忍不住笑了,这不是傅黎光担他的这个家甚至还没有曾经杨涵在的那里生活气息足。很难想象过去的十年傅黎光就是过着这样把家当客房似的生活,想必哪里都不是他的港湾,所以他在哪里都没有归属感。
傅黎光打完电话出来以后看到唐逸荣正在给垃圾桶套垃圾袋,用的是方才在医院拿药的塑料袋。他的手抱着,十分不便,因此看起来就有些笨手笨脚,甚至有点憨态可掬。
傅黎光看了几眼,奇怪地问他:“你套那个干什么,家里好像有整卷的垃圾袋。”
唐逸荣费力地将垃圾袋套好以后抬起头,笑道:“这样拎出去扔掉的时候比较方便。”
傅黎光的眉头皱了起来,连脸都不怎么认同地皱着,说:“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过段时间就要分类了,文件都下来了,以社区为单位开始落地执行,你看到了吗?”
他问完这话才想起来唐逸荣现在已经失业了,于是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唐逸荣倒是并不在意,甚至他还有点开心。跟傅黎光交流工作上的事情无疑比让他东拉西扯一些废话更有价值有意义,尽管他现在已经没有工作了。
“要是没有失业,开会动员的时候我应该也在。不过一开始虽然会困难一些,但之后习惯了就会好的。只怕业主、居委会、物业三方互相推诿扯皮,怎么把大家绑在同一条船上,这可能得是前期的重头工作。”唐逸荣说。
傅黎光将手里拿了许久的睡衣塞到唐逸荣手上,笑了一下,说:“大半夜的就别谈工作了,让我放松一下,你也赶紧去睡吧。你手受伤了不方便,先别洗澡。”
唐逸荣躺在傅黎光家的床上,感到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心。折腾了一夜,将傅黎光从罗桀那里抢出来,换来傅黎光不知是因为感激还是愧疚或是别的什么情绪的温和,他居然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似的,心跳加速,咧着嘴躺在床上傻笑。
而傅黎光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他一直在想小叔叔跟他说的话。小叔叔告诉他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正视当下。
“小黎,过去的伤心是无法挽回也不能重来的。但是眼下,有一个人愿意为你冒险,为你付出名誉,这很难得。如果你恨他,那就当我没说过这番话,但如果你不恨他,或者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就不要太纠结了。”
傅黎光有些呆滞,他用干涩的声音问小叔叔:“您不是也一直很痛恨他的背叛吗?为什么现在又来劝我呢?”
“因为他来找我的时候,是真的急迫惶恐,那是装不出来的。”
傅黎光的父母厌恶唐逸荣,盛秋寒也不甚看好唐逸荣的努力,唯有傅黎光的小叔叔觉得他可以放手一试。不知他们走仕途的是不是胆子都要大一些,敢于放手一搏,也敢于站错了队以后重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风风光光。
傅黎光活了这么久,他所坚持的唯有对或错,简简单单黑白分明。而现在,他好像忽然也没办法用简单的对错来衡量唐逸荣了。
小叔叔说得也没错,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不惜名誉、不惜以身涉险去帮他,这样的帮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