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咸不淡地应声,四下看了看,问:“你楚姨呢?”
“在屋里。”
“家里就你们俩?”周易把东西放下,背对着她。
语气有点不对劲。贺西宁皱了皱眉头,揣测他这是什么意思。
楚云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看到周易买了这么多东西,边过去边说:“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她这人爱美,过日子过得j-i,ng致,除非特别累,一般早上有时间就会给自己化个淡妆,哪怕一整天只出一趟门也会化。她底子好,可以不用打底抹粉,画眉毛涂口红就足够舒服好看,今天就是这样的。
周易本来还只是有点疑惑,看到她就什么都想通了,不过没表现出来,只说:“过来看看你。”
“前几天才来过,每次都买这么多东西,下次别买了。”楚云不曾察觉他的异常,哂道。
周易也挺会装样子的,不直白地明说,一句都不问,回道:“不是我买的,知敏让给你买的,她来不了只有我来送。”
因为楚云常去医院探望周知敏,一来二去相互关系倒挺融洽,小姑娘心地好,很会照顾人,她时常念叨想出来看看,但一直都没有时间。
楚云让贺西宁去厨房先洗菜,自己则先在客厅里收拾,问:“知敏现在怎么样了?”
周易说:“还是老样子,治疗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见效的,医生也不知道到底要多久。”
生病就是遭罪,周知敏现在都快不成人样了,不过趋势却是乐观的,医生都说治疗效果不错。不过医生不会说是否能治愈,医院从来不会给病人打包票,不会说能治愈这种话。
楚云笑了笑,说:“有希望就是好的。”
周易没吭声,他藏得住心事,表现得一切如常,随后去厨房帮忙做饭。
中途贺西宁想起厕所还有换洗的衣服没洗,便先去洗,厨房里就只剩他们两个。周易在削土豆皮,估摸着贺西宁已经走远了,意有所指地说:“你外甥女挺黏你的,又听话。”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不着家,成天就在外面野,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大家的放松方式最多的就是约三五个朋友出去玩,大半夜都不回来,尤其是这些新潮的大学生,一个个搞聚会都能玩到嗨。
楚云没有听出话里的深层含义,回道:“她性子就这样,不是黏我,每天都不怎么出门的。”
周易瞥她一眼。
大骨汤早烧开了,浓白诱人的汤噗嗤噗嗤地滚动,腾腾冒着热气。楚云赶紧把锅盖揭开,尝尝味儿,感觉差不多合适又把锅盖盖上,改小火慢炖,她动作不大方便,不能大幅度抬手或者转动,只能留在厨房里帮帮小忙。
土豆削完皮再洗干净,周易问:“怎么切?”
楚云说:“切块,呆会儿烧排骨用。”
周易照做,突然说:“阿七,你真的不找个对象么?”
他鲜少这么称呼楚云,平时都是有话直接说,一般真有事时才会叫昵称。两人这些年算得上穿一条裤子的朋友,相互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如今却无法开口直接问,周易举止行为异于普通男人,可内里是铁直的,他以后肯定会娶个老婆而不是找个男的过日子,虽然周知敏就是同性恋,但他确实无法理解这种感情,要认可更是难。
何况楚云比贺西宁大那么多,这像什么事儿啊。
严重
了讲,这就是楚云的责任,常人的第一反应不会去责怪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十八岁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不俱全,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冲动,性子倔,他们刚刚从非黑即白的世界里踏出来,未曾真正思考过人世与社会,哪里分得清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可楚云不一样,她是大人,跟一个小孩儿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他希望楚云能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贺西宁耳垂上的口红印子可有可无,可以当做从没看见过。
可楚云注定让他失望。
“暂时不打算,先不急,等过几年再说。”
周易从容不迫地切土豆,说道:“再过几年,难道要等你四十了才会考虑结婚?”
语气有点冲,听得楚云霎时一愣,她随即回道:“没说四十啊,只是等几年而已,有合适的再看吧。”
“你不找当然遇不到合适的,再不找就没有了。不是我故意说难听的话,等过几年你看能找到哪样的,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个个都是好的么,等你三十好几快四十了,年龄就成了拖累,他们会图你什么?那种男的能好吗?”
他是男人,自然清楚大众男是什么货色和心思,不是专门说来吓人或者哄骗,是现实就是如此,多数男男女女都差不多。
楚云看向他,有些疑惑:“你不也没找,念叨我做什么。”
“我跟你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周易嘴皮子颤了颤,他其实不是那种会性别歧视的人,平常也十分尊重楚云,可能是火气有点大,忍不住说道:“男人三四十年纪正好,找个二十的都可以,我能找到,你能吗?”
楚云哑然,微微惊讶地看着他。
气氛一瞬间凝滞,谁都没有开口打破僵局。楚云不喜欢吵架,见他有点不对劲,转身兀自忙活,好一会儿才说:“我说过了,先不急,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
周易身形一僵,一番话足以让他百分百确定了,默然无声良久,他小声地说:“是不打算找还是不会找?”
楚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