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家境虽比不过陆家,但却是一处修仙宗门的附属分支,作风也是相当强硬,一纸和离书就放到了陆砚面前,她怕陆家日后找林陶的麻烦,也没说明林陶的身份,态度强硬地带着陆景宗离开了陆家,又为了防止娘家的人找到自己,改名换姓在越州安定了下来。
因为陆夫人本身就懂一些奇门之术,平素就替人解决些风水堪舆之事,虽然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虽然和在陆家相去甚远,却也衣食无忧。
陆景宗和林陶长到十一二岁时,千钟雪下山游历,将这两个孩子收入了青冥宗。
这一段往事是千钟雪告诉轶尧的,那年陆夫人病重,陆景宗和林陶匆忙赶回,轶尧也跟着一起去了,因此见过陆夫人一面,因此对林陶和陆景宗二人的情分比帮人了解得更深。
只是再详细些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但林陶和陆景宗两个当事人却是明白的,因为陆夫人为人坦荡,从未向林陶隐瞒什么,只是告诉二人林母乃是真性情之人,教导二人万不可因此心生嫌隙。
彼时轶尧见陆夫人身患重病,却依旧常笑常喜,身在病榻之上,却与仗剑而行的女侠并无不同,又因常替人卜卦看相,心思豁达,在病逝前一刻却仍心系她的两个儿子,谆谆教诲,恨不能一言说尽天下,好替二人解决了将来可能会遇到的所有局面。
那女子知道她的儿子会走到现在这样你死我活的一步吗?
轶尧并未心热之人,此刻想起陆夫人临死前的眼神,她将陆景宗和林陶的手叠在一起,恨不得将他们的模样都刻入灵魂里带走,林陶和陆景宗,他们还会记得陆夫人的话吗?
“回神,想什么呢?”
林陶不耐烦的声音将轶尧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去看林陶的眼睛,在和林陶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突然放松下来,哪怕林陶的目光又冷又不耐,轶尧仍旧是切实地感觉到了心安,这种人就在我身边,而非是隔着一道封印的千里之遥,这样的距离,永远都是能让人安心的。
“师兄。”
“啧,干嘛?”
青冥宗的天水醉星阁和魔界相差很大,同样是晃动的水光,但青冥宗却充满了生机,像是置身海底世界,轶尧伸手抓住林陶的掌心,眼底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他问:“你会伤心吗?”
林陶觉得莫名其妙:“什么?”
“乐乐说,你和陆师兄以前关系很好,如果陆师兄死了,你会伤心吗?”
即便是刚刚发现自己身处魔域的时候,轶尧都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过什么叫做害怕,而他选择了装傻这条路,很多事情就不单单是不敢问的问题了,而是不能问,他挑了一个如此“旁观”的态度,目光不错地盯着林陶,生怕他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百余年仍旧没有磨平轶尧的希望,他希望林陶能给出一些反应。
可林陶没有,听了轶尧的问题,他的反应就像是听了一个笑话:“无心之人,何谓伤心?轶尧,看来你现在还真是傻得不轻。”
说着林陶再也不管轶尧,轻车熟路地往自己房间走,很快消失在了轶尧的视线中。
堕入魔道之人,何曾有心?!
轶尧死死攥着拳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陶的方向,心中已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