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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州城的雨,已经连下了十八天。
s-hi冷的空气凝在雨丝里,s-hi嗒嗒的,吸一口都觉肺也跟着潮腻。四十八骨的素白伞收下来,雨丝便顺着伞骨一路滑到鞋面上,苏少衍蹙眉看了看,才知原来早连这鞋面也已经污浊了。
骆大人还在一旁等自己。
对面便是据说邢州城排第一的青楼「莺莺馆」,这是他们来邢州的第一天,因着暴雨耽误行程,故而其实已是邢州城的州官在莺莺馆为他们备下的第三日宴。这典型一副的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派头,苏少衍心中一声冷笑。
莫非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头,替他拎着伞,乌黑的眼微眯着,仿佛没在看人,苏少衍曾数次让他改掉这个坏习惯,但他总是前头说了后头忘,这让苏少衍很无奈。莫非今日穿了身那时沈殊白送来蜀锦余下料子做的靛紫衣袍,明明都是让师傅专门量过的,如今看着……
苏少衍摇了摇头。
一个至多称得上眉目端正的孩子,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人的醋吃的究竟从何而来。
退一万步讲,他或可以怀疑自己的任何,却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品味啊?
步入莺莺馆,一股浓郁扑鼻的脂粉香还是让苏少衍面色瞬了一瞬,这邢州虽不比皇城,但寻乐子的地方却不见得相差不少,举目处但见软帐弥漫,红烛飘摇,环肥燕瘦鱼贯穿梭,倒真真是处消磨人意志的温柔乡。
“杜老板,我们开始说好的,晚晴姑娘今夜归我胥某,你如此待客,也不怕……”
“胥公子息怒,您也知道在我们这点晚晴姑娘的人没有一百也有……”
“喂,楼上的,你干什么?!”身后莫非突然大喝一声,苏少衍身形一滞,那还冒着甜气儿的果子酒便擦着脸颊直滑下肩头,目光又在莫非脸上住了住,这才望向莺莺馆二楼:
“哟,这不是苏贤弟——”楼上的声音突然改口,那是种极少有的存在质感的男音,并不如何低,但却异常具备吸引力,简直就能说得上老少咸宜,男女不忌。
是胥令辞?
他怎么在这?
苏少衍顿时觉得头大,说起来,苏少衍平生还真有三怕,怕水,怕花冷琛的冷笑话,还怕听见胥令辞这把迷死人不偿命的嗓音。
是的,就算是他苏少衍是个男人都忍不住的要说:楼上那个男人,你最好别再给我出声了!
“道歉!我要你给我主人道歉!”但可惜,他身后显然品味低下的莫非是压根不吃胥令辞这套,一双乌黑的眼瞪的老大,一副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冲到楼上跟胥令辞干架。
说起胥令辞,确确称得上苏少衍平生见过的最风s_ao的男人,是的,是最风s_ao,且没有之一。抛开他那成天爱打扮的一副轻浮相的衣着不说,单论这扎眼的彻底的长相,就是人群中瞄一眼都知是惹一身fēng_liú债的典型。
想罢苏少衍的头略略疼了那么一疼,接着不厚道的捏了把汗。
“喂!你,就你!别以为认识我家主人就不用给我家主人道歉了!”莫非嚷嚷的很大声,引的四周的宾客皆往他们的这个方向看,奈何苏少衍对成为人群的焦点实在没多大兴趣,向一旁杵着发愣的工部尚书骆子显干笑笑拱了拱手,一把拽过莫非,径直上了二楼。
“他都好意思泼酒了,主人你干嘛不好意思骂他!”莫非脸涨的通红,苏少衍扫眼了他,方朝胥令辞略一颔首,“莫非他年少气盛,实在唐突胥先生了。”
“苏贤弟还是这般会说话,可惜了这身顶好的蜀缎——”
“莫非你先在门口守着,我和胥先生有事商谈。”
不情不愿拖出声鼻音,莫非那声哦很快消失在门栓带上的那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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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馆的待客厢房布置的倒是难得的素净明丽,更重要的,此处的隔音效果甚是不错,就是比之雍州也不见得输多少。这也就正好能解释为何连此地的州官都会将会宴宾客选在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了:一来么,方便谈事,二来么,更方便办事。
胥令辞从房内取出了个包的严实的圆筒白瓷罐推到苏少衍面前。瓷是上好的汝窑冰裂纹瓷,方正托在一个垫着红绸的乌木盒里,说不上多雅致,但也讲究的紧。
苏少衍皱了皱眉。
想自己半月前惯饮之茶见底后,便派人出去寻了些来替,可惜屡屡觉得不如先前滋味,几经周折只得作罢,为此事,苏少衍还颇郁结了一段时日。
“这雀舌茶,总是谷雨前摘采的最好。”胥令辞下巴枕在交叠的手背上,低声啧了啧,“要我说你俩还真是,一个似浓茶,一个似淡酒,就不知这究竟是茶醒酒呢?还是酒醉茶呢?”
“少衍不知,明灯暗浦的上封大人几时也开始八卦起来了?”苏少衍且笑着,几个重点的词汇咬的很轻,只刚刚好能够飘到对方的耳朵里,这般说罢,手上动作也不停,闲闲旋开瓷盖,又凑近闻了闻,倒是比毛峰雀舌馨香清高不少,想必应是金坛雀舌不错。但又听说金坛这地方最近莽寇闹的厉害,再想是北烨境内,实在难为这送茶的有心人了。
“别的且不说,单论玉封座对苏贤弟这份情谊,我看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胥令辞眯了眯眼,看苏少衍目光在自己脸上溜了小半圈,忽而的勾唇不语。
“不错,此次我的确是刻意在这邢州城等你。”胥令辞终于打算说归正题,故意咳嗽声走来苏少衍身边,附耳低道:“殊白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