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那夜。
青筠自己盛份粥,捧手里,贴碗沿慢慢喝,热食入服,四肢逐渐温热起来,舒畅许多。
卫淅搁下空碗,从怀里掏出干r_ou_脯,丢给青筠一块。
这东西硬得像石头,嚼起来味道相当一般,但能填饱,比饼类抗饿。
吃饱饭,卫淅便到别馆外头坐着,他抱剑枕靠木柱,看似睡着了,其实人保持清醒。
青筠则在馆中卧地睡去,他昨夜一夜未眠,十分疲惫。
待青筠醒来,已近午时,卫淅不见踪迹。青筠知道他仍在附近,只是潜伏起来。
卫淅不爱显山露水,独来独往,可能是以往从事的职务导致,也许他本来便也是个x_i,ng情孤僻之人。
青筠去其鸣墓,将昨夜大风刮来的枯枝杂草清理,他坐在坟旁,一坐就是半日。
落雁峰上有太多记忆,青筠遗忘不掉。但他的内心已平静,他能静静回忆着往日的欢愉,甚至回忆被围困在落雁峰那日所发生的事情。
这是他所失去的最贵重的东西,得到的最绝望撕心裂肺的记忆。
无论失去和得到,都已成事实,他不会再去抗拒,去否决。
午后,卫淅出现,手里提着一只山j-i朝别馆走去。
他是个杀手,掏出小刀,利索割开山j-i脖颈放血。
他去提水,拾来枯枝,燃火烧水,泼烫山j-i,拔毛,相当谙熟。
常年四处漂泊,露宿餐风,卫淅有着极佳的野外生存经验。
待青筠过来,他已整理好山j-i,架在火上烤。
青筠将最后不多的黄黍倒入壶中,煮粥。
j-i熟粥沸,两人分食,此时天已近昏暗。
餐后,卫淅便又离去,青筠则坐在别馆等待,他要通过铁索前往冰雪湖。
冰雪湖所在山峰,正是主峰,前往那里,风险不小。
约莫三更时,青筠携带上物品,前往铁索。
借着月光过凌空万丈的铁索异常危险,青筠却仍是健走如飞,无它,自幼便在上头往返,不知道几千几万次。
深夜的冰雪湖空荡无人,远处的道观殿宇,灯火暗淡。
兼之有雾,黑夜里的一切都朦胧而不实。
青筠找到木屋,也找到木屋后,雪松下的紫玄真人墓。
墓前立着一人高的石碑,写着紫玄真人的化名:李青衿。
仿如他一生一般,讳莫如深。
道观里的道士们,平日显然会过来打扫,修葺,墓地整洁。
墓碑前有供品,很新鲜,白日有人来过。
青筠摆上榧实r-u酥,叔父在世最嗜好之物。韩叔每每来访,都是用一口大麻袋装来榧实,还会带来数斤r-u酥。每次前来,韩叔又总念念有词:“幸在我是商贾之家,寻常人家岂不被你吃穷。”
叔父会低头笑着,恬静坐在一旁剥着榧实,他手指轻巧,动作娴熟。
榧实,就是在产地,也比他果类要贵上几倍;至于r-u酥,商贾之家也是稀罕物。
叔父一生,尝尽世态炎凉,遭遇的不平事太多,他对人世看得透彻,x_i,ng情凉薄。但只有青筠知道,叔父也有温情的时候,也有微笑惬意的时候。
年幼时,曾听韩叔说,叔父年轻时是位风华绝代之人,为人矜傲,剑法绝伦。如果不是当道士不许男欢女爱,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情债。
那日兵围冰雪湖,紫玄真人和韩绰拦阻士兵,让青玉和其鸣逃往落雁峰,而后发生的事,之泊一度不肯告诉青筠,但青筠后来还是知道。
战死在木屋门口的韩绰,饮用下毒酒,默然死在木榻的真人。
青筠无法知道他们死时的心境,他也无法知道。
那些无处发泄的怨恨,无尽的悲痛之情,在十余年后的今日,仍未平息。
青筠点燃香烛,深深拜祭。
雾气越发浓厚,衣襟沾s-hi,寒冷倍加。青筠折回木屋,来到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
木屋修葺过,木榻上甚至有被褥,显然曾被道士们当做香客宿处。此地风景绝佳,只是寒冷偏僻,不亚于落雁峰。
脱去s-hi外袍,青筠擦拭s-hi透的发丝,即使是他,也不免冷得哆嗦。
此时才想起,卫淅不知道在哪,他必然也跟随前来。
推开木门,见卫淅正守在门外,因为寒冷缩成一团。
“我五更天便下山去,你且进来。”
卫淅进屋,拍打去头上身上的水珠,他冷得直哆嗦。
在木屋生火,恐被人察觉,两人这夜将过得很艰难。
青筠回房取出毯子,他递给卫淅。卫淅接过,裹在身上,抱剑守在木门内。
在木屋过夜,委实冒险,然而在这样寒冷雾浓的夜晚下山,即使不被冻伤,也会因为视线受阻而受伤坠亡。
青筠回房,也是抱剑坐着,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