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黛二人先向芷烟问候一番,只见芷烟乃是染了风寒,正发热,双颊烧得发红,却如病中海棠,犹自呈鲜。之后又转向二位佳人,只见她二人虽不及芷烟那般绝世无双,然炎煐生得雍容大雅,窈窕灵巧;孙玉淑则生得静婉妍妙、娟秀和顺。
二位佳人亦不露声色地细细打量钗黛二人,炎煐率先开口说道:“素闻母妃道贾府的姊妹们个个都是好的,只我从未得尝一见,如今见罢,果真名不虚传。”
而那孙玉淑,因了自己从前与林家的一段前缘,又与别个不同。此番倒也留心观察了这煦玉的胞妹黛玉,只觉兄妹二人气质风骨当真相肖了八|九分,真真是个林下fēng_liú,秀丽超群,心下便添了许多赞赏喜欢。又见一旁宝钗,亦是天姿国色、莹润丰泽,见之令人难忘。随后众佳人便在芷烟屋内暖阁中闲谈,五香则从旁侍奉。众佳人自是对芷烟大婚在即说些歆羡道贺的话,只道是得嫁这般才貌双全的乘龙快婿,生生成就一双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如何不令人艳羡眼馋的?何况本身便是姨表兄妹,自小相识长大,更是亲上加亲。一番话说得芷烟面红耳赤、羞赧不堪。随后亦是红着脸对期间打趣得最起兴的炎煐说道:“郡主且不忙着拿妹妹作那消遣,孰不知郡主又如何没有出阁的那一日?届时妹妹才有好看的呢!”
炎煐闻言则笑曰:“妹妹说哪里话,姐姐我的婚事岂是自家能做得了主的?还不全凭了圣上一句话罢了,哪里及得上妹妹能嫁了意中人……”
这边黛玉宝钗二人听罢方知原来南安王府中尚有这等隐情,心底对这炎煐倒也寄予了几分同情,只道是这炎煐此资拢未必不是强颜欢笑,内里苦楚罢。
对了此事炎煐亦未深谈,众佳人亦知趣不言,又听炎煐转了话题道:“如此说来,在座诸位,除却佩仙姐姐,都是尚未出阁的闺女。只怕今后这初为人妇的经验,还要向佩仙姐姐讨教呢。”
孙玉淑听罢淡笑对曰:“郡主说哪里话?这里姑娘们人人皆是那聪慧伶俐的,何需讨教,想必皆是成竹在胸。”
炎煐又道:“姐姐夫婿亦是个好的,当朝工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如今升至翰林侍读学士,可知亦是个有才华的……”
孙玉淑闻言不过一笑了之,并未多作解释,心下却惟有苦笑。只道是如今黛玉在这处,总令她不由自主地将心思飘到她哥哥煦玉身上。若说自己这丈夫,虽是尚书之子,与自己亦是门当户对,对外自是光鲜无比,孰不知她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待成亲之日见过那尚书之子后,只觉此人相较煦玉,既无煦玉那般才貌,亦无煦玉那般风度,不过凡夫俗子一介罢了。又念及自己曾拥有一桩宛如芷烟一般的良姻,不过得而终失,心下便更添黯然。婚后与夫婿虽亦是相敬如宾,奈何心下的失落却难以弥补。因有了这桩心事,近日里回娘家省亲之时偶闻母亲提起自家有意与林家联姻之事,令自己胞弟迎娶林家小姐,方对了跟前黛玉,不由地添了更多关注。
一干佳人闲谈一阵,因了芷烟有恙,遂无法领着众人前往园中游逛,只得在屋内坐了半日,说了些私房话,吃过几杯茶,炎煐孙玉淑便提出告辞,黛玉宝钗亦随之欲辞。芷烟挽留晚饭,她二人则推迟了,只道是下回待芷烟好转,她二人方往了侯府喝喜酒去。之后命家人备轿,二人上轿,芷烟欲送至二门处,她二人方拦着。芷烟遂命仆妇送了一回,二人领着众家人自去不提。
芷烟因在房中将养,遂近日里皆未随了上房老太太一并用膳,只在自己房中用些清淡膳食调养。当日晚膳后,芷烟正半倚在榻上拿了卷元曲读着,读到那首《潘妃曲》曰“目断妆楼夕阳外,鬼病怏怏害。恨不该,止不过泪滴旱莲腮。骂你个不良才,莫不少下你相思债”之时,不仅放下书,念起心下之事,径自出了一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便闻见兰香道句“侯二爷来了”,芷烟方回过神来。正要令丫鬟扶起身来行礼,便被孝华伸手制止。孝华顺势往榻边椅上坐了,询问芷烟今日可是大安了。芷烟答不过是发了热,并非甚大不了之病,奈何倒累及各家姊妹往来慰问一回,倒令她心下难安。
孝华闻罢这话则笑道:“如此便也快些大愈了,此番菥儿在外间将养,你在这宅中将养,你兄妹二人还未曾这般不约而同过。这般养疴,倒将你往日神采皆是埋没了,从前何曾这般倚靠榻边做那捧心西子之状?”
芷烟闻言心下一凛,迟疑半晌方低声问道:“哥哥可是不喜?”
孝华一听,心下疑惑不解,遂问道:“妹妹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