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杜世铭自知当初能得以在巡盐御史府上坐馆,正得益于这林家的大少爷暗中相助。兼了早已耳闻林少爷才子的大名,虽未曾蒙面,却暗地里慕名向往许久。只不巧煦玉刚至扬州之时又犯水土不服之症,无法面见外人。后稍加好转,便又逢贾敏亡故,煦玉再犯旧疾。加之丧葬诸事繁杂,遂一直未曾得一机会与之好生道些契阔。
此番好不容易待到与煦玉一道同行上京,忙不迭地便与之套近乎。而煦玉对于当初那件谋馆之事并未多加留意,心中只道是待回府之后,便将弟妹一并托付了应麟教导,除此之外世间何处还有更为上佳的夫子人选。然待与了杜世铭略作交谈之后发现该人倒也算是一忠诚可信之人了。在林家坐馆一年有余,期间这姐弟二人对其亦是分外敬重,尤其是幼弟熙玉,对其更是依赖,遂煦玉对之便也刮目相待。
序齿而论,杜世铭较了煦玉尚且年长十余岁,二人便以兄弟相称。而杜世铭自是知晓煦玉虽较己年幼,然学问才华乃是自己望尘莫及的,遂亦不摆兄长的架势,反倒是虚心求教,将自己所作时文拿了向煦玉请教,期间煦玉亦是倾囊相授,只令这杜世铭心下更为钦佩叹服。而此番上京因是逆流而上,较了南下花去更多时日。上京这三十余日中,也幸而有这杜世铭陪伴作诗论文、品茗对弈,并了一双弟妹承欢膝下,加之千霰执扇悉心照料,煦玉方才不复来时那般晕船晕得严重,惟有轻微的不适。
一月过后,一行人总算到达京城,在城外码头弃舟登岸。却说在出行以前,煦玉早已去信与贾珠商议好行程的各项事宜,道是此番在京中自有住宅,此番回京自是先回林府拜见应麟则谨,随后再行前往荣府请安。贾珠自是首肯,便道到京那日他会亲自随了林府车轿一道前来迎接他们。之后自是随他们前往林府住上几日,再行一道去往贾府。
如今算来珠玉已是分别近半载,彼此心下俱是思念泛滥成灾。此番舟还未靠岸,煦玉便立于船头眺望,远远地便已望见了贾珠立于码头之上的身影。而待舟一靠岸,煦玉便令了身侧的千霰执扇扶了自己上岸。珠玉二人随即便相拥在一处,难舍难分,哪管周遭他人见罢心生疑惑。之后待了众人悉数上了岸,煦玉令弟妹分别前来拜见一番贾珠。黛玉因了年纪较长,尚且还识得贾珠容貌。而熙玉则因了年幼,记忆中自是全无印象,只将贾珠当了陌生人。之后又介绍了一番杜世铭,杜世铭自是知晓贾珠亦是当初相助他的人之一,对贾珠亦是感激万分。
随后一行人便也各自登车,此番煦玉自是与贾珠一车,黛玉并了奶娘坐一车,熙玉的奶娘带着哥儿一车,杜世铭坐了一车,之后便是丫鬟仆妇家人之类。而贾珠之车行于最前,车中他二人因了分别这许久,此番相见自是情难自禁,遂忙不迭地便拥吻在一处。|所谓小别胜新婚,恩爱自比从前胜了十倍。
此番二人在车内,贾珠拥在煦玉怀中,见煦玉一身素服,映衬得面色更显苍白,遂伸出一手抚了煦玉面颊心疼地说道:“玉哥,你瘦了,此番去扬州吃了不少苦吧。你信中虽未言明,然我亦是知晓,你此番大病过几场,将人都熬得消瘦了……”
煦玉则道:“大抵遭逢双亲孤露,为人子女的便莫不形容憔悴,如此亦算是我为家慈所尽的一点孝心罢。”
贾珠对曰:“你心下难受我亦是知晓,然亦需保重方是,否则便连那作弟妹的俱要忧心你这作兄长的了……”
煦玉闻罢则点头以示知晓。随后一行人便行至林府,此番且按下不表。
☆、第四十七回钗黛双姝齐聚荣府(一)
却说上回煦玉领着弟妹回京居住,行程匆忙,回林府安定下并将诸事料理妥当已是三日过后。此番煦玉因了高堂弃养,自是向户部报了丁忧,于家中离职守丧三年。而杜世铭则是来京等候会试开科,此番亦是下场在即,遂现下自是歇在林府,一面仍是教授黛玉姐弟二人读书,一面温书备考。另一边,那孙家亦是闻说了煦玉丧母之事,知晓此番因了守孝,煦玉三年之内不可婚娶,遂即便之前尚还有些许踟蹰、不肯就此退亲的心在此时便也消失了干净,只道是若令了自家爱女再为这桩天命不合的婚姻等上三年,届时便也成老姑娘了。由此这孙家便借由煦玉守丧之由去信与林海,将这婚事给推却了。林海收信心下倒也很是遗憾,然亦是莫可奈何。而珠玉二人闻罢此事之后心下倒是着实松了口气。
三日后,贾珠煦玉便领着黛玉姐弟二人首次前往贾府拜见请安。话说此番前往贾府,黛玉却也并未如贾珠想象那般局促难安。黛玉虽素日闻见母亲说起贾府气象,与别家不同。然到底因了身侧有兄长陪同之故,倒也无需过多忧心。加之又听闻自家大哥哥往日里是常宿在荣府,对该处自是万分熟稔,遂万事自有兄长照料,只道是自己跟随其后行事便可。
此番一行人从林府出发,自是珠玉坐了一车行于前,黛玉领着熙玉坐了一车跟随其后,再之后便是奶妈仆妇之类的。因了黛玉幼年之时倒也绝少出门,由此对着京师的风情倒也有着几丝好奇,遂一路之上便也轻轻挑起车帘的一角,与了身边的幼弟一道透过细缝往外探视。心下只道是这京师果真乃是街市繁华、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