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帮你生气嘛!独生女耶,喜欢上女子,那不是太不孝了?」
「是啊,我想这就是素儿心里凄苦的原因了。她打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而隐忍着,一直不敢告诉我。那孩子啊,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如今却还要…」
「她喜欢的女子、是谁?」
冯老爷见少年紧张地握住拳头,眼神脆弱而期盼,这下子倒真不知该怎么说。「素儿她…她以前曾有过喜欢的男子,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口闭口总会谈到那个女子。可如果素儿提到那名女子时心情是高兴的也就罢,她那迷惑又自责的语气,真是让我这个做爹爹的很不忍。素儿是辜负了那名女子,可我总觉得她跟她之间不只是如此…任何人见着她凝望那观音像的样子,都会明白她是在思念远方的意中人啊。」
少年的神情动容,彷佛也感受到某种说不出的疼痛。「既然思念她,为何不去找她?或许那个远方的人,一直都在等你女儿去接她啊!」
「我不是说过,素儿有时候很迷糊吗?」冯老爷抬头望天,察觉已是要下雨的颜色。「她恐怕一点也不知道那种思念就是爱。」
「荒唐,她哪有那么无知?!」少年咬了咬下唇,一副恨不得马上揍谁一顿的样子。「自古以来即有男子断袖、女子对食之事,我不信饱览群书的她会不知道!定是胆小、没勇气承认,所以假装不知道吧!」
冯老爷还未回应,少年便刷地一声站起来。「可恶,气死我了,怎会有人这样啊!?老头儿,你明儿个去买几本诗经楚辞全汉传给你女儿开开窍。里面全是些男人思念男人女人看上女人的故事,总之、别再让她碰那些硬梆梆的战国策了!」
「臭小子,你怎知素儿都读这些?」
「我天上最臭神机妙算,早一开始就闻到你家女儿那呆头呆脑的臭呆头鹅味!」一句话里放了三个呆字来形容被誉为聪明绝顶的女儿身上,冯老爷都忘记该生气,少年便已经推着他的背后道:「要下雨了,你回屋内去吧,别干这种活了!」
***
「——全汉传?」晚上,冯素贞疑惑地望着、来到房内后便明显不自在的父亲。「爹,您要我读这个?」
「爹听说很有趣。」
「有趣?」冯素贞皱了下眉头。她其实对故事性质的书本没有兴趣,不过既然是父亲特别推荐的,也不好拒绝。「我明白了,谢谢爹。」
「如果你有什么心得感想,可以跟爹跟分享,不用…害臊。」
「啊?害臊?我为何会害臊?」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地离去。冯素贞坐在椅子上,一头雾水地打开书本。顿时汉朝皇帝性喜男色、汉宫妃子之间暗通款曲的情节全数在眼前上演。她涨红着脸,飞快地掩上了书皮。
「纵使女子与女子相守自古有之,但我怎能接二连三地害她一生?」她对着窗外的雨自言自语,神情满是茫然。「唉,又是一场月光雨。」
看来,跟爹爹的坦白势在必行了。
***
每一次少年都想干脆放手,每一次却又被无形的力量往那个人更拉近距离。听到冯老爷说,她可能是喜欢上赠予观音像的女子。少年便欢喜地再也无法入眠。抚着那把旧琴弹奏了一曲风雷引,少年内心便是如风如雷地卷起巨大的喜悦与希望。好高兴、好幸福,决定能为她付出一切,再痛苦难受的等待都会熬下去,总有一天必等到她亲自来寻找自己的踪迹。
为了讨好她,少年听话地照着她所希望的风雷引而弹奏,只要能让她满意,自己弹得再不开心也不要紧。只要能博她一笑,能让她芳心感动,那么、那么──
一道从未听闻的琴声自细雨世界响起。冯素贞惊讶地抓住木杖、撑起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走到窗前后,她已是满头大汗。住了快半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道琴声。感觉很近,应是这栋宅院传出来的,难道是那个神秘的宅院主人?
「太奔放外露了…」她听着这道稍嫌不纯熟的琴声,下了这样的评论。「浅滩蛟龙,难抚冷谦之琴;云端之凤,无欲人间之应。」
既是如此,何以撩拨这一夜的月光雨?
冯素贞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领口的观音像。
「公主,今夜你可过得好?」数不清第几次这样问过,也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只听到自己的叹息响应。
「天香、你好可怜啊。」
少年蓦地自梦中惊醒。
──这样是不对的。。
一味地讨她欢心根本什么也不会得到,早在两年前就已明白这个道理,她要的不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妻子。她根本、不想要任何的妻子啊。
努力和付出只注定了绝不可能被响应的结局,还以为得到全世界最好的良人,实际上却是一生所托非人。
宅院床上传来低低的哭泣,沾湿泪珠的脸庞被埋入膝盖中,再也听不到窗外优美的雨声。
翌日,一夜无眠的冯老爷精神不济地晃到院子里,正巧遇上布衣少年正睡眼惺忪地牵着马儿,看来是想趁放晴的天气赶回家去吧。
「老头儿,你叫你家女儿晚上乖乖睡觉成不成?弹什么鬼琴,把大爷我吵得睡不着!」
「还说呢,要不是听你弹得零零落落的,我家素儿会用琴声教你吗?」
「奇怪了,为什么弹琴一定要弹得正确?这么一丝不苟还有什么乐趣?」少年跃上马,阳光洒在他瘦而纤柔的身子上,冯老